追捕她的那些人應當是甩掉了,但穆千璃心裡煩悶不已,沒曾想過去這麼久了,她爹還在派人抓她。
憐玉此前想得沒錯,父女倆皆是倔脾氣,誰也不肯向誰低頭。
穆老爺越是這麼追得緊,穆千璃就越是逃得遠,可穆千璃越是逃得遠,穆老爺就越是追得凶。
反反複複,來來回回。
這事,沒個人低頭,怕是不知要多久才是個頭。
短時間內,穆家應該是找不到扶風鎮這地方來。
但東躲西藏畢竟不是長久之計,若是有朝一日當真被找到了,不僅要被抓回去與人成婚不說,麵子上更是過不去。
穆千璃不想被抓回,也不想向穆老爺低頭認輸,可偏偏她壓根想不出辦法來應對,怎能不煩悶。
這一日,穆千璃將自己在屋中關了一整日。
想不出辦法便罷了,因著後知後覺感到饑餓,所以晚飯胡吃海喝後便睡不著了。
心情煩悶之時便想飲酒。
穆千璃是喜歡飲酒的,酒量一般,但打小就愛喝,但憐玉卻是滴酒不沾的。
所以出來這些時日,穆千璃沒了陪著喝酒的人,便也鮮少喝了,隻偶爾嘴饞了,在飯桌上飲上一小壺。
穆千璃側眸看了眼窗外繁星密布的夜空,隨即前去櫥櫃裡翻找出了自己珍藏的兩壇桃花醉,想要攀上屋頂在星空下喝酒解解煩。
穆千璃抱著兩壇酒剛走出房門,一抬眼,耳邊霎時一陣異動,眼前隔壁院中主屋的屋頂上赫然出現一道黑影。
黑影身形晃動一瞬,像是下意識想要躲閃隱蔽,但顯然已經來不及了,便頓在了原地。
四目相對,一高一低。
穆千璃發現,今日容澈穿的竟是一身黑衣。
黑色緞料在夜色中顯得沉暗,看不清上麵的花紋,但仍是給原本就冷峻的男人增添了幾分沉穩和肅殺,和平日裡一身白衣的他給人感覺全然不同。
穆千璃怔愣地張了張嘴,好半晌才回過神來,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你……怎麼上去的?”
在穆千璃看來,容澈那柔弱的身子骨,彆說爬上房頂了,就是走兩步大抵也得喘上許久,不然怎會平日幾乎都不出門隻在院中躺著呢。
話音落下,容澈偏頭視線移向了一旁。
以穆千璃的角度並不能看見他在看什麼,於是她索性夾著兩壇酒,身手利落地攀上了自家房頂。
很快,兩人處於了同一高度。
穆千璃再度轉頭,便看見了容澈放在身邊的一壇酒,以及他剛才偏頭看去的位置,是一把靠著屋頂的木梯。
回過神來後,穆千璃更加驚訝了:“容公子,你也喝酒?”
容澈一雙黑眸從穆千璃走出屋子後就一直靜靜地盯著她,直到這會才眸光微動,斂下眉目看不出是什麼情緒:“嗯,閒來無事,便喝一點。”
穆千璃眸子一亮,忙把自己的一壇桃花醉拿起來晃了晃:“真巧啊,我也是閒來無事喝一點。”
容澈抬眸晃眼看了下穆千璃此時神采奕奕的樣子,倒是和白日裡整間院子散發出的低氣壓全然不同了。
不過這倒不是巧合,容澈常有夜晚攀上屋頂飲酒的習慣。
月色宜人,星光璀璨,坐於高處,痛飲一壇酒,迷蒙間好似什麼煩惱都會被這浩瀚的天地消散一般。
隻是以往穆千璃和憐玉都入睡較早,自是不知夜裡還有個本該身嬌體弱的人,需不著那隨意擺放一旁的木梯,便能身姿敏捷攀上屋頂一人飲酒。
容澈話不多,穆千璃也難得稍顯安靜。
她打開酒壇嗅聞了一下撲鼻酒香,而後豪邁仰頭飲下。
放下酒壇時,穆千璃重重呼出一口氣,意識到旁邊似乎有個人在盯著她,這才又轉過頭去對著容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與人一同坐在屋頂飲酒,這對穆千璃來說倒是個新奇的體驗,更甚這人是本該瞧著壓根不會喝酒的容澈。
穆千璃又打開話頭問:“你喝酒對身子沒有影響嗎?”
容澈愣了一下,反應過來穆千璃說的是他的病。
他唇角微動,似有淺淡的笑意掛在嘴邊:“不礙事,少喝一些,倒是還能有所幫助。”
穆千璃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雖是好奇,但也沒戳人痛處直問他的病症。
話題就這麼又落了下來,兩間宅院陷入了一陣短暫的沉默中。
穆千璃好似放空了自己的思緒,時不時飲上一口酒,望著滿天繁星似乎真的能夠消解愁悶。
但容澈微垂著眼簾,指腹不時滑過壇口,卻好像是在思索著什麼。
片刻後,容澈仰頭飲下一口酒,忽的又轉頭看向了穆千璃。
他白日裡才一本正經告訴衛嘉“莫要隨意打探,關心過多”。
此時,卻是故作隨意一般開口問道:“穆姑娘,今日見你似乎心情煩悶,可是在春獵途中遇到了什麼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