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紀不大的少年走在破敗荒蕪的街道上,周圍都是用木板和鐵皮搭建的、僅能遮風擋雨的“房屋”。無數穿著破舊衣衫的男女站在狹窄的路邊,不懷好意地看著自己。
明明是豔陽高照的正午,綱吉卻覺得背後冷颼颼的,被周圍的目光紮的生疼。他瑟縮著將右手放在自己的後頸上,更好的向眾人展示著腕間的手環。
果不其然,那些覬覦的目光當即消失了大半。
這個手環是組織“羊”的標誌,或者更準確的說,是代表著被“羊”的首領“羊之王”庇護著的標誌。在這片被世人刻意遺忘的巨型深坑-擂缽街上,沒有人不知道“羊之王”中原中也的名字。
“感謝中也,得救了……”綱吉擦著額頭上的冷汗,喃喃道:“今天太陽真好,眼睛都要曬得睜不開了……可是又不能回‘家’……”
因為他是剛吵了架出來的。
澤田綱吉是個溫和到有些軟弱的人,很難將“爭吵”兩個字放到他的身上。但是他確實是和“羊”的同伴們大吵了一架,就這麼稀裡糊塗的跑了出來。
——因為他的同伴想要他的指環,那個對澤田綱吉而言與生命等重的戒指。
綱吉沒有過去的記憶,除了自己的名字和年齡外什麼也想不起來。能與過去的自己產生聯係的,隻有被中原中也撿到時戴在右手中指的華麗指環、套在手上的一雙印有“27”字樣的毛線手套、身上破破爛爛留有戰鬥痕跡的修身風衣和風衣口袋裡麵的橙色奶嘴。
而這少得可憐的線索中,那枚一看就華美萬分的指環更讓他有一種靈魂都被牽扯的感覺,重要到無論如何也不能給予他人。
當然,中原中也是這之中的例外。
對於澤田綱吉來說,中原中也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對方,而他的記憶也從看到對方的那一刻開始。所以那枚指環他隻允許中原中也觸碰,也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雖然已經正式加入“羊”將近半年,他和中也以外的同伴關係很普通。
這是他擁有記憶的第186天,哪怕有“羊”的大家幫忙,依舊沒有找到任何關於他身世的線索。
他將戴著毛線手套的手貼在衣服上,感受著口袋裡指環的輪廓,心裡稍微安穩了些。
忍不住又歎了一口氣,無處可去的少年隻能尷尬地到處張望著:“中也說今天晚上才能回來,在這之前我還是去找個人少的地方先……嗯?”
周圍的人不知什麼時候都聚集到了上方的一處空地上,那裡鬨哄哄的,似乎有人在罵著什麼“臭小鬼”。這種事在這個三教九流聚集的貧民窟並不少見,綱吉自認手無縛雞之力,很有眼色的準備跑遠一點。
雖然不忍心,但是自己過去根本就是送菜……今天本來就和“羊”的大家鬨得很不愉快了,不能再給中也惹麻煩了……
走了兩步,綱吉站在原地停了片刻,最後還是無奈的揉了揉自己的頭發,認命的朝始發地跑過去。
“稍微看一下還是可以的吧?說不定可以和平解決呢……”綱吉自我安慰著。他本就是個善良的人,而且若非當年中原中也將昏迷在廢墟裡的他撿回去,恐怕自己在這個危險的擂缽街早就成了刀下亡魂。所以如果可以,他也想將這份善意給予旁人。
他走進了人群。
被一個邋遢的成年男人威脅的是一個略顯單薄少年,大約十三四歲的樣子。他似乎本身就受了很嚴重的傷,露在外邊的皮膚被繃帶一層層包裹著,就連那張堪稱秀麗的臉也被繃帶包裹住了三分之一,將右側的眼睛牢牢遮掩。
綱吉一眼就猜到發生了什麼,被撞倒在地的鳶色眼睛的少年雖然衣服被弄臟了,但依舊和這裡的人的著裝有著天壤之彆,一看就是外邊來的人,也難怪被人當成了肥羊。而且對方的臉色紅的不正常,汗水沾濕了額前偏棕的黑發,呼吸也有些急促——正午的陽光雖然灼熱,卻絕沒有到中暑的地步。
——他在發燒。
“臭小鬼,老子最後警告你一次,拿錢出來賠老子的衣服,否則——”為首的邋遢男人甩著手裡的折疊刀,刀鋒在熾熱的陽光下閃爍著讓人不寒而栗的光:“今天就讓你死在這裡,聽到沒有!”
“那還真是不錯啊。”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隻有左眼露在外邊的少年語調平淡,指著自己的心臟,仿佛說著事不關己的話題:“直接朝這裡比較好哦,不過你的刀太小了,就算是心臟也很難瞬間致命。有點麻煩,我討厭疼痛啊……”
眾人被鳶眼少年的話怔了下,邋遢男人大怒道:“臭小子,你居然敢愚弄我!你當我不敢嗎?!”
“等等!”綱吉從人群中鑽了出來,他跑到鳶眼少年身前,故意展露著手腕上的手環,緊張道:“你彆生氣,誤、誤會!我朋友生病了,這會不太清醒,請你彆生氣!”
邋遢男人屬於成年男人的身高和軀體以及手中的小刀都給了綱吉很大的壓力。雖然據點裡也有刀子甚至是槍,但他從來都沒有碰過,一直在做後勤的工作:“那、那個,有話好好說,先、先把刀放下好嗎……”
弱氣的聲音震懾不了任何敵人,但是那屬於“羊之王”的手環確實起到了作用。邋遢男人明顯猶豫了,卻不料綱吉身後的少年出聲:“唉……不要多管閒事嘛,我還挺想被刺死的,如果能一刀致命的話一定會是不錯的感覺~啊,不過這位大叔一看就不是行家,刀都拿不穩估計一刀結束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