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再說。”喬苑林把背包往肩上提了提,“我幫你背著,你也省勁兒啊。”
梁承抬眸看所謂的“家”,那幢小樓依然灰撲撲的,隻有牌子鮮豔些,二樓臥室的窗子正對著他。
旗袍店在營業中,喬苑林推開門,大聲說:“姥姥,你看誰回來了!”
王芮之在給模特換一件新旗袍,摘下老花鏡,驚訝地說:“小梁?!”
喬苑林道:“姥姥,梁承搬回來住。”
“好,好。”王芮之不明所以,先一口答應,“怎麼回事呀,你今天不是去外地嗎?”
喬苑林說:“計劃有變,我等下跟您解釋。”
王芮之放下模特,高興道:“行,回來就好,你們先去換鞋。”
梁承和喬苑林吵架的那一天,牛奶湯圓誰也沒吃,王芮之決定再煮一次。
喬苑林迫不及待地鑽進廚房,告訴王芮之曾經救他的人就是梁承,講到火車站的經過,把老太太唬得一驚一乍。
梁承立在玄關,兩副鑰匙掛在牆上,扣圈上分彆多了一條平安結,用旗袍盤扣的細繩編織而成。
這是喬苑林上周的藝術課作業,他的鑰匙綁著一條淺黃色的,據說寓意出行平安,又編了一條淺藍色的給梁承用過的另一副。
廚房裡飄出香氣,喬苑林說:“姥姥,多放牛奶少兌水。”
王芮之:“還用你教?”
“有核桃嘛?”喬苑林問,“撒點核桃仁,補腦子。”
王芮之說:“麻煩,彆補了,我怕把你聰明壞了。”
梁承靜靜聽著,一路上,他能輕而易舉地奪下背包,甩開喬苑林走人,但兜轉一遭還是回到這裡。
不單因為程立業的保證,他不得不承認,這裡有他許久沒嘗過的“家”的滋味。
牛奶湯圓香滑軟糯,梁承先吃完,上樓放行李,臥室裡的床和衣櫃都空空的,隻有書桌上堆滿了課本。
桌下多了一隻垃圾簍,扔著零食袋,他走到窗前,仙人球的花盆上貼著一張表格,記錄澆水的日期。
喬苑林敲門進來,收拾桌上的物品,剛把淩亂的試卷折好,梁承說:“不用收了。”
“我可以在這屋寫作業?”
“嗯。”
喬苑林無疑很開心,說:“舊電腦太卡了,你以後用我的筆記本吧。”
梁承問:“怎麼沒換房間?”
喬苑林說不清,走過去,臨窗的光線把睫毛照成淺棕色,他開玩笑說:“你在床上掐我脖子,我怕做噩夢。”
“真沒準兒。”梁承也玩笑地問,“掐脖子難受,還是跑步難受?”
喬苑林比較了一下,說:“那還是跑步,我真的是第一次跑,怕你走了,結果差點把我自己送走。”
梁承繃著的嘴角往上揚,看他笑,喬苑林從兜裡掏出一個東西,是藏在抽屜裡不許人碰的絲絨盒子。
他舉到梁承麵前,打開,裡麵放著一粒潔白的紐扣。
梁承不知道,他在一遍一遍按著喬苑林的心臟時,喬苑林也在緊緊抓著他,就像抓一棵救命稻草。
這枚紐扣是從他的校服襯衫上拽下來的,喬苑林攥在手裡,直到醒來,然後珍藏了三年。
喬苑林脫下衣服給他包紮傷口,被問到“我是壞人還給我”,出神不答的時候,在想的也是他。
梁承一慣的沉著有些鬆動:“要還給我麼?”
喬苑林說:“我本來打算物歸原主,但你說,人不會在一個地方租一輩子,所以我想留作紀念,行嗎?”
梁承合上蓋子,回答:“隨你。”
喬苑林舔了舔乾燥的嘴唇,睫毛像翅膀一樣撲棱了兩下,說:“謝謝,梁承哥。”
“叫我什麼?”
“你大我四歲,尊稱你一聲哥是應該的……之前的誤會怪我太莽撞,你踏踏實實住,我一定會對你好的。”
梁承失笑:“你的態度會不會轉變太狠了。”
“我這叫知錯就改。”喬苑林說,“你救我的命,我還必須知恩圖報。”
在窗口暴曬了十分鐘,梁承後背淌汗,想衝個澡,他忽然記起一件事,說:“現在就報一下。”
喬苑林很意外的樣子,“噢”了一聲,靠近他張開手,這一次沒有摟肩膀,小心翼翼地環住他的腰。
梁承身前也滿是汗了,他微僵:“報恩的報。”
喬苑林馬上退開,尷尬地嗬嗬假笑:“你說,你說。”
梁承說:“熱水器修一下。”
喬苑林連忙答應,準備去電線杆上看看有沒有維修電話。
這段日子他何時洗澡都是熱水,也曾疑問過,現在終於能肯定,他問:“你為什麼一直給我留熱水?”
梁承漫不經心道:“你姥姥說你怕冷。”
“又是我姥姥說的?”喬苑林嘟囔著走了。
梁承望向樓下,喬苑林果真朝巷口走去,走到電線杆繞了一圈,不知找沒找到修熱水器的業務。
手機振動,他掏出來打開微信。
喬苑林再次發來好友申請,驗證理由直白了許多——哥,你先加我,我就給你換個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