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藝 有時候,少年人從“自以為長大成……(2 / 2)

殺破狼 priest 3862 字 7個月前

長庚在地上撞破了皮,火辣辣的,伸手一摸,還有一點血跡,可他沒顧上擦,因為顧昀走到了他身邊,雙手抱在胸前,看著麵前高大的鐵傀儡。

長庚下意識地低下頭,挫敗得不去看他。

“你心裡慌,腳下就飄,”顧昀說道,“腳下若是站不穩,再厲害的劍法也都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

長庚心裡一動,極認真地抬起頭來。

顧昀難得正色,淡淡地說道:“起來,我教你。”

長庚先是一愣,隨即睜大了眼睛,不待他反應,顧昀已經不由分說地把他拎了起來,從背後握住他拿劍的手,攬住他。

長庚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後背緊繃了起來。

顧昀低聲道:“放鬆點,彆看我,看著你的劍。”

他話音未落,對麵的鐵傀儡眼中紫光已熾,再次呼嘯而來,腹中隆隆作響,好像一襲飄來的戰鼓,依然是當頭一劍迎麵劈下。

縱然長庚的血脈中真的深藏著某種野性,那也隻在滿懷激憤的生死一線間才能被激發出來。而這畢竟隻是練劍。

一時間,他顧不上那一點讓他不自在的親密,第一反應依然是後退,任何人在這種龐然大物麵前承受逼人的壓力時都會有這樣的反應。

可顧昀卻不容許他後退,長庚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顧昀推著飛了起來,像個無畏的提線木偶一樣衝向了鐵傀儡,他的手腕鑲在顧昀那鐵打一般的掌中,不由自主地將手中重劍遞出,短兵相接的一瞬,長庚覺得自己握劍的手被顧昀翻轉了一個極微妙的角度,鐵傀儡下劈的劍居然被“撬”了起來。

寒鐵與他擦肩而過,幾乎要劃破他的鬢角,長庚本能地閉了一下眼,還以為自己會直接撞上去。

顧昀心裡暗歎一口氣,心想:“這孩子缺了點血氣,恐怕不是拿劍的人。”

寒鐵的味道從長庚的鼻尖劃過,鐵傀儡肘部微微卡了一下。顧昀抬腳一踹長庚的膝窩,喝道:“睜眼,臂!”

長庚膝蓋一軟,腿被外力彈了出去,腳尖不偏不倚地點在鐵傀儡手臂點上。

機器上“喀拉”一聲,上臂鎖住了,長庚一口氣剛吐出一半,下一刻,猛地被顧昀按著彎下了腰。

一聲厲風擦耳而過,“嗡”一聲響——鐵傀儡的腿當空橫掃過來。

顧昀:“看好了。”

他握緊了長庚的手,拖著那少年在地上滑了一個淩厲的半圓,劍尖當當整整地擦過了鐵傀儡的腳踝。

又是“喀拉”一聲,鐵傀儡被徹底釘住了。

它保持著金雞獨立的動作靜止在了原地,眼中紫光閃了閃,漸漸地偃旗息鼓,黯淡了下去。

長庚手心裡全是汗,胸口劇烈地起伏著,連顧昀什麼時候放開他的都沒察覺到。

這一瞬間,他感覺到了自己和小義父之間天塹般的差距。

顧昀好整以暇地彈了彈身上的塵土:“退縮是人之常情,若是和人對上,進進退退倒是也無妨,但是記住,如果你在未著甲胄地時候對上鐵傀儡或者重甲,千萬不能退。因為這些鐵家夥腳上是燒紫流金的,你一退就會被他們追上,那時你的心和身體都是向後的,很難在短時間裡凝聚反擊之力,反而會手忙腳亂地落到對方手裡。”

長庚沉吟良久,忽然問道:“義父是說,如果遇上比自己強大得多的敵人,向前比退避的勝算大嗎?”

顧昀一挑眉,有點奇怪道:“哎?今天怎麼‘義父’了?”

長庚什麼都好,唯獨嘴上總是沒大沒小這一點很討厭,張口閉口叫他“十六”。

顧昀是正月十六生人,十六這小名還是公主起的,除了公主和先帝,連老侯爺都沒這麼叫過他,雖說他不大計較,可是一天到晚被這麼個小東西“十六長十六短”的掛在嘴邊,也怪彆扭的。

根據他的經驗,顧昀感覺自己好像隻有兩種情況能撈到這小子一聲“義父”,一種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他不小心把這崽子哄高興了,一種是瞎貓踩了狗尾巴,他不小心把這崽子惹毛了。

長庚深深地看了他一會,神色莫名複雜地說道:“以前是我不懂事,以後不會了。”

他終於意識到了自己可憎可鄙、無德也無能之處,還怎麼敢再任性下去呢?

有時候,少年人從“自以為長大成/人”,到真的長大成/人之間,大概隻有一宿的時間。

粗枝大葉如顧昀,也突然隱約感覺到長庚好像哪裡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