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看見自己“柔弱”的妻子回頭看了湛盧一眼,鴉羽似的睫毛垂下,掩住了她一點詭異的笑容。
同一宇宙時間,第八星係,北京β星。
天剛蒙蒙亮,四哥細致地把手洗了三遍,洗完想了想,又順手抹了把臉。
牆上的機械手仍在休眠,他自己動手把胡子刮了,換了身衣服,隨後打開了“破酒館”的窗戶和前後門。
風聲與寒意穿堂而過,北京星已經從瑟瑟發抖的寒夜中醒來了。
四哥給自己倒了杯隔夜的咖啡,又從保鮮櫃裡翻出了一團三明治——第八星係特產,四哥舉起來看了看,實在沒看出裡麵夾了些什麼玩意,他也不在乎,四門大開地就著寒風開始啃,還順手給蜥蜴投喂了點麵包蟲。
外麵人聲漸起,有行人匆忙的腳步聲,有手忙腳亂的主婦嘹亮的叫罵聲,不學好的小孩子學著大人說粗話,還有“日可雲車”五分鐘一次的鳴笛,這是第八星係特有的生機。
“破酒館”裡乾乾淨淨,蜘蛛已經不見了。
四哥這個人,精力充沛的時候沒有很活潑過,這會熬了個通宵,也顯不出萎靡,他像棵鬆樹,風霜雨雪也好,春和景明也好——都是一個樣。
皮糙似鐵,不知炎涼。
“您不該對著冷風吃早餐,會引發腸胃問題。”三個小時一到,掛在牆上的湛盧準時變回了美男子。
四哥好似被什麼吸引似的,凝視著窗外沒回頭:“不會。”
他話音沒落,酒吧的門窗同時關上,室內氣溫迅速回升,銅牆鐵壁似的把北京星寒冷的清晨隔絕在外。
湛盧嚴肅地說:“會,迎風吃冷食和腸胃問題呈現顯著正相關性。”
四哥:“……”
湛盧拿走了他這湊合至極的早飯,把隔夜咖啡潑了,磨了一杯新的,又把三明治加了回熱:“您審問了蜘蛛。”
四哥跟他說話不繞圈子:“嗯,三個月前,毒巢在第八星係外圍,遇到了一夥來曆不明的人,這些人聲稱自己手上有一百台機甲,兩艘帶武裝的星艦,要跟他們談一筆軍火生意。芯片就是這夥人帶過來的,植入心臟裡,不單能隨心所欲地影響半徑兩百米內的人和人工智能,還能讓他們變成刀槍不入的超人——據我所知,伊甸園都沒有這種功能。”
一百台機甲是什麼概念呢?
五年前,聯盟政府秘密派兵包圍白銀要塞,也隻出動了五百台機甲。
湛盧:“不是八星係本土的幫派勢力。”
“應該不是,”四哥說,“這些神秘人開價很低,第一批軍火幾乎是白送,隻是讓毒巢幫忙搜羅兩到四歲的小孩,一百個一批,已經跟他們要了兩批,猜測可能是在做什麼人體實驗。那些神秘人不讓他們在同一個地點拐小孩,可能是怕拐得多了被人發現,也可能是在利用毒巢這群傻瓜測試生物芯片——現在毒巢這幫人在整個星係裡亂竄。”
湛盧靜靜地等著四哥的結論。
四哥心不在焉地吃了加工過的早飯,這才說:“不急,如果是域外海盜想乾什麼,毒巢應該隻是他們伸出觸角的一個試探,遲早會找上門來。在這之前,最好先弄清楚那個生物芯片到底是什麼。”
“我會全力協助陸校長,”湛盧頓了頓,“對了,您今天會應邀參加陸校長的開學典禮嗎?”
“我吃飽撐的?”四哥把咖啡一飲而儘。
湛盧:“可是我注意到您把衣服換了。”
四哥隨口打發他:“昨天那件沾了血,臟得很,處理掉了。”
湛盧“哦”了一聲,收走了四哥的餐具和空杯:“那麼稍後我會把這項安排從您的日程裡劃去。”
四哥坐在原地沉默了一會:“誰讓你列入日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