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地盤,查起來想必十分輕鬆。”
“有了方向指引,也就離目的地不遠了。”夜翼讚歎不已,“真沒想到會是從儲蓄卡發現的線索,你的記憶力真是可靠。”
“隻是因為許多個契機才碰巧想起。順帶一提,其中一個契機是你。”
“我?”夜翼驚訝地將手指向自己。
“當時市政廳舉辦木倉支回收活動的決定性原因,就是因為你那個黑漆漆的蝙蝠朋友新收了一個好搭檔羅賓,在一些市民中可是頗受歡迎。或許是怕有人模仿你們這些義警的樣子自主武裝,所以才出此對策吧。”
“這可真是……意想不到的蝴蝶效應。”
十年前的羅賓,就是夜翼本人,這件事除了他們自家人,幾乎沒人知道。
而十年過去,他已經不再穿那條綠色小短褲,卻依舊在被那件事的餘波影響著。
世界可真是奇妙。
夜翼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拉文德此時已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自言自語道:“用一個更大規模的事件來覆蓋自己的目的,或許這就是解決罷工的方法……就像某些連環殺手案,其實真正要殺的目標隻有一人,但是利用了其他死者混淆視聽……”
又是拉文德·托伊式的奇妙思維。
前方就是安保覆蓋的地段,沒有他拉文德也會很安全,就讓她不受打擾地慢慢思考吧。
“該是說再見的時候。晚安,市長。”
“嗯,之後聯絡就用無線電徽章好了。今天真是非常感謝你的幫助,夜翼。”
夜翼開門下車。
就在他即將離去時,駕駛座的車窗被搖下,從裡麵探出一顆腦袋:“對了,夜翼,關於你之前問我的,是否因為能力配不上職位而感到痛苦——”
他轉過身子,洗耳恭聽。
“我也不太清楚我的真實想法。可能我還沒有完全失去學生時代的誌向,但對於市長來說,隻要沒有能力,就算良心未泯也是沒多大作用的。市民們不應為市長的無能買單,”
她直視著夜翼的多米諾麵具,仿佛要穿透那層無機質的材料,看向他的眼睛:“但你不一樣。你的身手矯健,正義感十足,你的所作所為是在切實地改善這個城市,你所擁有的是我們這些空談家一輩子也無法擁有的力量。以我的立場不應該支持這種僭越行為,可我還是想說……”
她發出一聲輕笑,臉上露出從未有過的坦率神色,清澈如水的灰紫色眼瞳在月光下閃閃發亮。
“祝你的英雄事業一切順利,偵探先生。”
說罷,她微微點頭致意,發動汽車朝市長宅邸的方向駛去。
夜翼留在原地,有些呆愣地看向逐漸遠去的車燈。
生命體征監控顯示,他的心跳比剛才加速了百分之十。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發現嘴角也不自覺地揚起柔和的弧度。
這個表情一直維持到他夜巡結束,直到他回韋恩莊園分享情報時都不曾消退,甚至被某些人直白地嫌棄是“笑得好惡心”。
他當然沒放在心上。
迪克·格雷森,今晚是哥譚市最快樂的人之一。
*
在同一時刻,距離幾人幾十公裡的地方,也有一位快樂的人。
企鵝幫的一位中層乾部,在結束一天的工作後,哼著小曲回到了位於下城區的住宅。
他在企鵝幫主要是擔任聯絡員的工作:尋找各個組織裡可能被招攬的人,並根據上層的命令給他們分配任務。寄給市長的那封恐嚇信,就是他送到市政廳清潔工家的郵箱裡的。
能爬到這個位置,他對企鵝人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但信任歸信任,他想利用職務之便搞點小錢,也不衝突吧?
和他長期對接的“合作夥伴”,不也都在悄悄售賣身邊人的信息嗎?既然他們能做得隱秘,那麼自己也沒道理會被發現。
“老兄,發生什麼好事了?”
他的鄰居兼發小,剛從阿卡姆瘋人院值班回來,隔著籬笆和他打了聲招呼。
他壓低聲音,同時不無得意地炫耀道:“這可是一手消息!市政廳馬上要對鐵路行業做大動作了,東海岸鐵路公司和哥譚航空公司的股票也會受影響,真是個賺錢的好機會!”
對方也來了興趣:“有財一起發,你也真夠意思的!走,我們去喝一杯,你多說些給我聽……”
兩個男人一直喝到淩晨才醉醺醺地回到家,免不得被老婆一頓臭罵。
企鵝幫的人很快就把這件事拋在腦後,卻不知自己的酒後醉言被另外一個人牢牢記在腦子裡。
消息從警衛的休息室傳遞到物資中心,再悄悄飛到食堂的某個廚師耳朵裡,被刻在切片水果上,送進了特彆A級警戒的強化治療區單人牢房中。
事實上,把這個長到嚇人的名頭縮寫成“免費單人套房”更為合適。
對裡麵那個綠頭發的男人來說,這裡的警備形同虛設。
他之所以願意暫時待在這兒,隻是因為他想留在這兒,為下一次與老朋友的較量專心做準備罷了。
但現在,似乎有一隻小飛蟲想打擾他的遊戲。
“整頓鐵路業?”他非常不讚同地咂舌道,“我可是為了我的那些寶貝玩具們專門包下一節車廂,現在卻要把它們收回!甚至不通知我一聲,多麼醜惡的行為!簡直就和辦了會員卡之後關門跑路的理發店一樣可惡。”
小醜很滿意自己這個精妙的比喻,發出尖銳的狂笑。
隨後,他的語調如同火山岩漿遇到寒冰後凝固,寒冷刺骨,沙啞到刺耳。
“沒人能來打擾我的遊戲,也沒有人能從我這邊奪走東西。從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