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肆虐了好幾個小時才漸漸消失。
黑魚村不見往日的熱鬨，反而充滿著不祥的死寂。以前哪怕是深夜，村子裡也會響起幾聲狗叫。
在這樣平靜而古怪的氛圍中，吳非再次出現在了沙灘上。
他先是看向村子的方向，然後回頭看向逐漸被鮮血染紅的海麵。
這附近的魚也是因為窒息死的，在紅霧消失後，更遠處的海洋生物蜂擁而至，為瓜分而展開一場廝殺。對它們而言，這就是一場可以飽餐一頓的宴會。
相比之下，人類得到消息的速度太慢了。當然最重要的原因是黑魚村太偏僻。
“怎麼都死了，”吳非費解的嘟囔，“運行出現問題了嗎？”
他這次進遊戲可不是為了玩的，而是檢查運行情況的。
《暗海時代》這款遊戲的雛形是小a拿出來的，吳非基本上沒看懂那海量數據到底講的什麼，沒有小a根本沒辦法處理。
在內測之前，吳非也運行過幾次，都以遊戲崩潰收尾。他好不容易才把《暗海時代》調整到現在這種地步，可不想前功儘棄！
內測的這些天，他做過兩次遊戲崩潰這種噩夢。
至於遊戲內容，吳非沒怎麼關心。能玩就行，難道還有什麼其他的要求？
覺得遊戲不好玩？那就對了，這遊戲根本就不是用來玩的。或者說，它本來就不能算一款遊戲。
用小a的原話說，這是一場模擬實驗。但具體研究的內容吳非並不清楚。
當作遊戲發行的辦法是第一任權限者想的辦法，因為單憑個人力量很難繼續這場實驗。小a也可以獨立進行研究，但需要大量能源——吳非根本弄不到那麼多！他隻是個平平無奇的富二代，不是什麼首席製裁官。
小a回答：【係統照常運行。】
它的聲音和玩家們聽到的有些不同，顯得更加有感情。不過在某些方麵是一脈相承的呆板。
還能用就行。吳非鬆了口氣，繼續問：“但這裡怎麼死了這麼多人？”
小a不太理解他的想法，但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正常現象。】
吳非仔細一想，也對，哪怕這不是遊戲，《暗海時代》裡的所有NPC也是一串數據，死多少也無所謂。隻要實驗能繼續就行。
【現階段都是數據而已。】
這什麼意思？這句話大致一聽覺得很正常，但仔細一想又覺得奇怪，什麼是“現階段”？
青年開始覺得小a研究的東西似乎並不是那麼簡單了，他早該意識到的。但因為最近忙得昏頭轉向，所以才那麼遲鈍。
於是他就這樣問了。
小a敷衍他：【無法識彆，請再說一遍。】
吳非嘴角一抽，企圖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嚴肅起來。他板著臉說：“既然我們都已經綁定在一起了，你應該把目標告訴我了。這既有利於以後的工作，又節約了我們雙方的時間，不是嗎？”
他不知道沒有實體的小a現在處於什麼地方，於是選擇直視前方，並瞪大眼睛讓自己看起來更有壓迫感。
不過效果不佳，看起來傻乎乎的。
係統沉默了一段時間，最終鬆口了：【你說得對，三級權限擁有者。】
值得慶幸小a不是那種死板的係統。
“啊呀，小a，你可以直接叫我吳非，每次念這麼多字不累嗎？”成功了！吳非放鬆下來，也有心情打趣。
小a無視了他後麵這句話，【這個實驗是為了研究虛擬世界轉變為現實的可能性。】
吳非：？
他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等等，你說什麼？”
【我說，這個實驗是為了研究虛擬……】
吳非深吸一口氣，輕鬆的心情蕩然無存，他打斷小a的複述，用一種難以置信的口吻說：“這怎麼可能做到呢？”
【為什麼不可能？】小a反問，【通過劇烈情緒變化產生的腦電波經過hxksosh等步驟將產生大量能量，然後……】
具體是什麼步驟，吳非沒聽懂。他隻覺得自己像一個誤入大學微積分課堂的小學生，聽的全是天書，太陽穴一抽一抽的痛。
不過他已經有了一些猜測。這個係統應該來自更高級的文明，掌握了一些現在的星際聯邦所無法理解的技術。甚至全息遊戲的技術都來源於它。
做到它說的那種地步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也就是說《暗海時代》現階段的NPC雖然沒有靈魂，但並不代表他們以後也是死物。他們也將成為真正的人。
“好吧好吧，你說的應該是真的，但為什麼要這麼做？”吳非決定放過自己，因為AI還在滔滔不絕的講述具體方法，看架勢能講到明天去。
【這是我必須要做的事。】
吳非不理解的皺起眉。以小a的科技水平，能輕而易舉統治現在的聯邦，但它卻專注於運行模擬實驗，為此換了好幾任權限擁有者。
實在搞不懂這個AI腦子裡想的什麼。好在起碼它暫時沒有毀滅世界的想法，吳非可不想成為幫凶。
畢竟他隻是個單純的想要創業證明自己的富二代。
一人一係統暫時陷入了沉默。
【祂似乎在不安。】小a突然開口。
“什麼？”吳非沒理解它在說什麼。
但小a沒有繼續說話了。
“既然沒有出問題，就不需要打補丁了。”吳非調出麵板。畢竟他還有很多工作要做，尤其是眼下準備招人，還需要進行麵試。
他說完就退出了遊戲。
但小a卻並沒有跟著退出去，它看向了那艘小船的方向。
那個家夥找不到下線的玩家，還在那裡盤旋。傻乎乎的，畢竟是個不太聰明的AI。
不過它現在似乎有點理解“安全”的含義了，也許能在遊戲中能夠通過體驗與其他人的相處能重建情緒模擬模塊。
。
燈魚城。
這裡是海港城邦最繁華的城市之一，船隻來來往往，熱鬨非凡。下午的陽光灑在海麵上，波光粼粼，一副祥和的景象。
“嗚嗚……”拖長的鳴笛聲震耳欲聾的響起，客船逐漸停靠在港口。
這種常見的客船整體由鐵和黃銅打造而成，能看到無數複雜的齒輪咬合在一起，逐漸停止下來。並排豎起的管道中湧出大量煙霧。
奧特科特提著手提箱站在甲板上，海風吹過他黑色的短發和長長的圍巾。他還戴了黑色的手套，衣服老老實實扣到最上麵，隻露出一張被因為激動而有些泛紅的臉。
這位二十多歲的青年長了一雙明亮的橙色眼睛，看上去格外有活力。
他哼著隨意編的小調，下了船。
“太好了，燈魚城我來了！”奧特科特在其他人疑惑不解的眼神中舉起手，發出一聲小小的歡呼。
他以前也來過這裡一兩次，但隻是匆匆路過，根本沒有時間停下來欣賞風景。這次他一定要玩到儘興！
客船停靠的是三角燈港口，這裡魚龍混雜，不僅有來自各個國家的商人，還有各個海盜團的成員。不少盜賊、乞丐、野導遊也會守在這裡，等待生意上門。
他費力的擠開人群往前走，結果被一個小孩迎麵撞得踉蹌。
“嘶。”奧特科特可不是那種什麼都不懂的人，他反應很快。站穩身形後，趕緊摸了一下懷裡。
錢包不見了。
“喂！”怎麼出門就碰見這樣的事。他氣得夠嗆，一邊大喊一邊追上去。
港口十分嘈雜，他喊得嗓子都疼了都沒人出手幫忙。這群冷漠無情的家夥，就知道旁觀。奧特科特恨得牙癢癢。
青年身體素質不行，跑了一會就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不行……咳咳，我根本追不上……”那小孩瘦得跟個猴子一樣，但是跑得也太快了吧。奧特科特撐著兩條腿，費力的喘氣，眼前一陣發黑。
他的錢和其他東西全在錢包裡……
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了前麵站著一個人。
那是個看上去剛成年的少年，有一雙漂亮的綠色眼睛，有種無機質的感覺，像玻璃製品一樣精致但缺少生氣。他正巧就處於小偷的逃跑路線上。
“抓、咳、小偷啊……”奧特科特聲音有些嘶啞的喊道。
少年一臉茫然的和他對視。
“前麵那個人，快抓住他！”他喘不上氣，隻能胡亂的這麼喊一聲了。但小偷跑得太快了，大概已經來不及了……
下一秒，小孩和少年擦肩而過時，瞬間被撂倒在地。
“你放開我！”瘦小的孩子掙紮起來，但是少年的力氣大得可怕。就在兩人糾纏的時候，奧特科特終於跑過來了。
他從小孩身上找到了錢包，然後認真的向少年道謝：“謝謝你，真的太謝謝了。”
“沒事。”少年搖搖頭，輕聲說。
奧特科特伸手去抓小孩，少年順勢鬆手，於是他順利把小偷拽到了身邊，並對小偷說：“終於抓住你了。”
“求你了先生，我隻是太餓了，所以才想著……”小孩祈求道。
“留著這些話和警官說去吧。”奧特科特氣鼓鼓的說。
他故意忽視了小孩，對少年說：“我是奧特科特，你叫什麼？”
“你問的是我的名字嗎？”少年猶豫了一會，用一種不太確定的語氣反問。
奧特科特：“嗯……對啊？”
“我……”少年目光遊離片刻，終於得出了回答，表情也變得堅定起來，“我是德斯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