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遊行(1 / 2)

徐步朝陽 照苔 5325 字 9個月前

男子在第二天追過來了,他跪在麵前,跟她說對不起。

他一直門口蹲著。女子出門,他就在後麵跟著,保持三尺遠,等到了不能進的地方,他失魂落魄回住處繼續守著。

女子不知道怎麼辦,她看著他,那眉宇間分明還有初見的樣子,可自己的心卻如撕裂般疼痛起來,他對她的魔法為什麼突然失效了。

她不想見到他了,她會忍不住的。

於是女子躲到了同學家。同學陪她去喝酒,告訴她等喝醉了,睡一覺起來就好了。

她喝得迷醉,恍惚間被一個人拉著往外走,她扭著肩膀掙紮,掙開無力。這時有另一個人過來把她拉入懷抱,大聲地咒罵著誰。

那是多麼熟悉的懷抱!是她曾經日思夜想,可以聊以慰藉的觸碰。

他帶著她回家,細心安置她到床上,哄人喝下解酒茶。女子又變回平日的乖巧,男子卻手無足措,小心翼翼。

她摟著男子的脖子,胡言亂語了很多,她說自己很疼,看到他就疼,以前不會這樣的。

男子環抱住她聽著,最後他們都哭了,哭得很厲害。

第二天女子醒來,看到自己還在男子懷裡。女子看到他的眼睛,知道他一夜沒睡。

她不想知道他的所有,她突然厭惡自己為什麼一眼就能洞悉他的一切。

眼又模糊了。

“你走吧,回去把書讀完。”她用力推開他,“我不需要你,你也不需要我了。”

男子卻不讓她鬆手,說酒精作祟,說對不起,都是他的錯,說“太想你了,隻愛你一個”。

仿佛那連開門都不耐煩的人,不是他一樣。

酒醉半宿,女子渾身軟綿,被迫倒在他懷裡許久。

他們之間沒有過多少大吵,往記憶裡隨手摘擷都能蘸到滿手清甜。她想到他家裡沒出事前,他去打工,不沾陽春水的十指沾到了水,隻是為了親手掙錢給她過生日;又想到他們一起去看日出,他背著累得走不動的她下山,哼著小曲兒哄著背上的人,他連聲音都有魔力啊,唱歌那麼好聽。

他們已經好久沒一起旅遊了。

“我們再一起去一次旅遊,然後就分開。”女子艱難蓄力,用力推開了他。

他說好。

他們去了一個海島三天,潛到海裡看魚群,參加了當地的宴會,圍著篝火跳了舞,最後坐在海邊等日出。

“你不要來找我不好嗎,你壞人做到底,不要來找我,我就可以早點放手了。”她看著灰白的天際。

“我們不要放手,你給我機會好不好?我們重新開始。”他哀求道,眼裡都是她。

女子看到他拳拳盛意的臉龐,心裡又襲來不易消散的陣痛,泛著微苦。她忍著那味苦,迎上他的目光,試圖在他眼裡找到那道光。

“你回去,把書讀完,不要辜負了阿姨和你哥哥。”她重新看回地平線,一縷光刺穿了雲層。

“我從五歲開始喜歡你,要花好長時間才能喜歡上另一個人。”——終其一生,都不能再如此投入地去愛彆人了。

沉默良久,她直麵心裡的自己,“我真的很討厭你。”

“我知道。”男子喃喃道。

“真的很討厭。”——不要再說了,她的心臟勒令她——“都是你的錯。”

男子抱住她顫抖的肩膀,將她摟入懷。

“你為什麼要來。”明明早點放手可以減輕痛苦。

她枕在男子懷裡。當發現自己連呼吸都不敢太過用力時,她終於委屈地閉上了雙眼,右手揪著心口的衣服,因為那個地方一直在她身體裡大喊,明明自己要支離破碎了,還是忍著刺痛哀求她。

“我現在無法再和你在一起了,你懂嗎?”

“嗯。”

“我曾經說過要在三十歲前和你結婚的。”她自嘲地笑了笑,“我們來個約定。”

男子一直看著她,她抬頭,見到那雙眼裡儘是痛楚。

——走吧。

“到我三十歲生日的那天,零點,我們第一次一起旅行的第一天去的一家清吧,到時,我們在那裡見麵,如果我們還是一個人,你還想和我在一起。”她笑了,字字清晰,“這幾年你想找誰就找誰,有更好的人,就抓緊機會和她一起吧……彆再乾蠢事了。”

那是一個前所未有的擁抱,似乎傾儘了那個人所有力氣,他堅持又無力地說著“不要”,“不要這樣,這樣你會難過”。

“我已經很難過了,不會有更難過。”海上晨光熹微,女子回抱住他,像那天從家裡出來那樣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回去吧。”

女子坐在那裡,淡淡地敘說著,像在彈奏一曲悠然遠久的舊詞。

什麼墜在趙顏心口,泛起陣陣酸苦。

男生眼圈泛紅了,聲音有點哽咽:“這……你們後來還有見麵嗎?”

“想完全沒消息是不可能的。”她笑容無奈,“但見麵幾乎沒有了。”

“可是……地方要是走錯了怎麼辦?”男生追問,“或者時間沒對上。”

“那就沒有了。”她的話像一麵波瀾不驚的湖。

“你還愛他嗎?”男生又問。

女子沒回答。

“如果還愛,交給了天意,不會覺得可惜嗎?”男生吸了下鼻子,把自己也套進去了。

趙顏拍了拍男生的肩膀,男生回過頭,急聲辯解,“我不是說原不原諒,就是……唉,有念想,她也難受不是?”

“她是……”趙顏出了聲,卻沒想到說什麼,其他兩個人看著她。她憋了口氣想了想,終於說出個詞,“她是勇敢。”

她早已是曲中人,怎麼會不知道,多少愛戀是在猶豫不決中終結,纏綿在人雲亦雲裡降溫,又有多少期待在聚散離合後和緩。她與愛情狹路相逢,卻未曾怨天尤人地追究背叛的惡行,依舊直率地張開臂膀擁抱她,用自己的方式愛著她。

女子的睫毛顫了顫,男生仰頭把茶杯裡的水一骨碌喝儘,喟然道:“是,勇敢。”

趙顏含化了嘴裡的苦澀,一口咽下順平了一胸口的氣,看著女子,“你是不是決定好了啊?”

女子釋然地笑了:“嗯,我來也不是為了見誰,當是給那時的自己一個交代罷。”

“還有不到一個小時就零點了。”男生看向掛鐘。

胖胖的指針過了11,未到半。

女子放下蜷曲在沙發上的雙腿,扶著凳麵站起來,邊垂頭理西褲,邊點頭道:“嗯,我差不多時間走了。”

“還回來了嗎?”男生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