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聲音(1 / 2)

徐步朝陽 照苔 6768 字 9個月前

優子爽快地結了帳。

趙顏給徐步陽發了條訊息:我們先回去了~

等再下到一樓,收到一條回複:好,路上小心。

路上,變成去程星家的路。

這是走到半路做出的決定,因為明天她們還想給優子送送機,住到一起方便些。

趙顏走在熟悉的鵝卵石上,人工開辟的溪流在樹影下蜿蜒流過。風很乾爽,擴大了空氣裡裝滿的古樹香,從人家出來的洗發水和沐浴露的氣味參雜在裡麵,卻完全不令人犯惡心,甚至給了此刻無所事事的人有了去猜測香味的閒情逸致,椰子、百合、還有番石榴?

怪怪的,趙顏躲在路燈下低頭一笑。

中秋在即,小區裡早早掛起了紅燈籠,小孩三五成群結了伴,打打鬨鬨地繞著園區遊燈籠。

燃燒的燭芯被籠在細棉紙的懷抱裡,燭火一躍一躍,像藏了貪玩在外隨性借宿的夏精靈,又像秋仙子在偷摸玩白天儲存到瓶子裡的陽光,一晃一晃,搖晃了趙顏“聞香”的心,讓她想起自己還沒確定去眠川山的行程。

子茵的電話不待響滿一下就接通了:“喂?趙顏兒?!”

“子茵,我找你玩了!”

“什麼時候?我正想找你呢。”子茵那邊開了免提,能聽到阿凱問好的聲音。

“找我乾嘛?”

“你先說你的。”

“我想問你下周去不去秋燈願?”

“我就有預感,我也正要說這事!”那邊兩人激動地嗚呼一聲,笑到了一起,緊接著阿凱接過了話,“趙顏,這次我們想在眠川住一晚,想問你去不去。”

“好啊!我和你們想的一樣。”趙顏跟著開門的住客進了樓,等下一班沒人的電梯。

“阿凱一個同事也一塊去,不過他們自己訂房,你和我倆住。”話筒裡傳來細微的手指戳平板的聲音。

“我和你們一塊住?”

“是啊,我們訂個套房,我剛看到有個日式的你肯定喜歡。”子茵興致勃勃的,催促男友把鏈接發到群裡。

趙顏換上耳機,點開了旅行軟件的分享鏈接,套房是清新的原木風,確實是她喜歡的風格,不過和子茵他們出門,自己一般不用操心太多,她很放心。

“榻榻米的房間留給你,比大床房小,但是它是榻榻米誒!還能看到遠山湖景。”

“可以啊,你們安排就行。”趙顏可算等到一趟空的電梯。

“哦,趙顏,”阿凱說話了,“你可以看看有沒有多一個朋友來,那個房間有兩床被席。”

“好啊。”信號多少受上升的電梯影響,但影響不大。

“你快問問,找到了我們就可以多平攤出一份房費啦哈哈哈哈。”子茵大概太激動了,愈發張牙舞爪。

“等下,如果趙顏找的是男生怎麼辦?”阿凱提出盲點。

“對欸,不對,你笨喏。”子茵似乎拍了阿凱一下,打著不聰明的主意,也沒半點回避的意思,“那房間又不是隻有一張床,如果是男生的話,我們的選擇簡直更明智了好嗎!”

趙顏暗自翻了白眼,並表示自己不會邀請男生過去。最後她又聽好友津津樂道一通,答應明晚前去貴府“用晚膳”。

先前住的房間鋪了防塵罩,程星還沒有回來,趙顏按照她姐的習慣簡單擦了下家具,拿著備用的衣服走進衛浴間,再半個小時後出來便已經成了泡軟的鹹魚,直接歪倒陷入了客廳沙發裡。平板架在手邊的方桌上,她先用手機點開平台更新信息,看到一則委托要求:

“你想想今天傍晚你看到那漫天晚霞的心情,我想要的就是那種意境。”

趙顏揉了揉眼睛,她今天沒有留意到晚霞,於是隻好想象著:“心動?喜出望外?覺得人間不枉來一遭?”

等了一會兒回來看,對麵回複說:“我有種淡淡的憂傷。”

趙顏撇撇嘴,拉回前麵的界麵確認了下,點開了鍵盤:“你是想畫你們第一次看雪的場景,是嘛?”

對麵說,是的。

盯著屏幕上的文字,趙顏不經意地指甲刮著皮質的手機殼,思量還該說些什麼。不多時,屏幕頂端又彈出一條新信息:“回來了嗎?這麼晚了,是不是路上出狀況了?”

她有成噸考慮不周的事。比如,她沒想到那個陌生人是悲傷地看著晚霞,沒想到剛剛樓下開門的人提著購物袋還在電梯裡按著“開”按鈕等她,沒想到晚歸或不歸最好和房東(舍友)報備,也沒想到從朋友的層麵出發,她更該和徐步陽說一聲。

在這個回憶和反思的過程中,趙顏沒有感到束縛的意味,人心難以捉摸,我們該抵禦的不該是善意。

以簡潔的語言道明情況,點擊發送後,趙顏手一抖,一個脫手,手機登時被拋去了沙發尾。她咬著嘴唇盯了那裡三四秒,然後動用腳趾把手機麵翻上來,看到乾淨的屏保後,又緊張地把手機撿了回來,繼續跟請求畫初雪的委托人交流。

但很快,橫幅又出現了徐步陽的名字,這次發來了幾張圖。她點開,發現是貓的照片,不是貓籠裡,貓走在“燕巢”裡,趴在窗前,跳在偏廳的空櫃上,還爬上了樓梯。

徐步陽說,今天Eva家的小朋友來和貓玩了一天,想給貓起名“白豆”。趙顏自然不會有什麼意見,她試著在空曠的客廳裡喊了聲,“白豆”,靜央央,無回應。

“好聽,白豆。真想當麵叫一聲。”她夠激動的,想到什麼就說了。

而後半晌,對話框上彈出一句話:“要不要給你和他撥個視頻?”

真要命,手機又被扔了出去。

要不要啊……

她想的啊。趙顏用腳趾碰了碰那可憐的手機,睜大眼瞄到並沒有來新消息,接著她又很是不安分地像踩鋼琴踏板一樣踩了幾下沙發,左右並用,毫無節奏。

接吧。

下定決心後,她看向陽台門,玻璃以夜色打底,映出沙發上的自己,她對著玻璃拉了拉躺亂的睡衣,從茶幾的抽屜裡拿出牛角梳把頭發從頭到尾梳了兩遍,左轉,右轉,又覺得發型過於整齊,於是又在發頂抓了一下。

等拿起手機時,她看到徐步陽說:“不方便就下次吧。”還有一個白豆的視頻。

“方便的!”她終於成功裝成了手抖把話發過去,電子時鐘跳至下一分鐘,屏幕亮起了視頻邀請。

“喂?”她覺得自己的聲音因為情緒起伏多少變得有些奇怪,有些……矯情。

屏幕上出現了徐步陽的臉,看背景趙顏認出是二樓的小廳。手機裡的徐步陽和平時沒什麼兩樣,他換上了家居服,皮膚不知是因為燈光還是軟件係統的自帶功能,看上去比平時白——當然他原本也不是趨於黝黑,是很健康的麥子色。

趙顏悄悄瞄了眼小窗口裡的自己,聽到徐步陽正常的聲音:“嘿,能聽見嗎?”被放大的笑臉出現在屏幕上,與平常無異。

“能聽見。”自己的終於不那麼怪了。

“我調過去給你看他。”徐步陽說完就換了後置攝像頭。貓正窩在沙發上,看到湊近的手機時,他很給麵子地抬了下頭,很快又趴回去,隻是掀著眼皮看,翡翠色的眼睛好看而靈動。

“哈嘍,白豆。”

貓耳捕獲到聲音,瞳孔微微縮張,仔細點還可以看見他濕濕的鼻子在聳動。這邊的人如願以償了。

“他認得你。”聽筒傳出徐步陽很輕的笑聲,洋洋盈耳,“剛剛還去扒拉你的門。”

趙顏微微笑著。最近她在“燕巢”的時間比較多,放糧和鏟貓屎她見自己有空就照做了,一來一回,白豆可能就熟悉了些她的味道,偶爾會來蹭蹭她的褲腳,但隻是偶爾。

第一次去撓門是三四天前。趙顏把他放出來活動,中途自己上樓拿咖啡,見房間地麵有幾根頭發,強迫症使然,順便就拖了個地,拖到一半看到貓上了樓踱到她門口。貓躡手躡腳地踩上她衛浴間的地毯,低頭在上麵蹭了蹭。趙顏學貓叫了一聲,埋頭繼續拖地時,小不點兒突然撲過來去追她的拖把。

除了追光點、追地拖和追掃地機器人,平日的白豆都很溫和,說白點就是懶得理你。

“燈換好了吧?”徐步陽握著軟綿綿的貓爪問道。

“換好了。”

“好用嗎?”

“啊,好用,可以調亮度。”還有遙控器,趙顏隻想到可以隨時隨刻開燈關燈就開心。

“那就好。”徐步陽的手摸上白豆的腦袋,指甲平整的大拇指碰了碰貓的額頭。白豆主動用腦袋去拱那看起來寬大溫暖的手掌,貓嘴翹出舒適的弧度,他慢慢閉上眼睛,由著徐步陽順自己背上的毛發。

“他看上去好享受啊。”趙顏聽見貓咕嚕嚕的打鼾聲,說話不覺降低了音量,“我都不知道怎麼摸。”

“順著毛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