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
“嗯，吃完我們回‘燕巢’那邊。”
趙顏跟在他身後，看他關電器的動作。
“哎徐步陽，你覺不覺得我倆在一起，大部分時間都在吃？”
“有麼？”徐步陽拿好東西，關上門，兩人的聊天聲經過走廊，進了電梯，然後出現在了靛藍的天空下。
沒錯，這兩人相處的大部分時間，都花在吃飯上。
像一周裡，兩人都有空的時候，就會約一起吃飯。一般是在外麵，如果剛好碰上感興趣的電影，便早點吃完去看一場；沒有什麼事的話，慢慢吃完，或隨意逛逛，或直接回“燕巢”，趙顏架著板子畫東西，徐步陽則自己乾自己的事。
坐在一起的時候，他似乎很喜歡在趙顏邊上，慢慢變成靠到身上。趙顏雙手都要動作時，他就靠在她的背部，但這樣也難達到舒服，於是他就退而求其次，讓趙顏枕在自己身邊。
徐步陽在有些時候，真的是個任性的人。趙顏早前就對此深有感悟。
“第一次見麵那天，你瞪我了吧。”
聊起以前，徐步陽有次好奇趙顏是什麼時候意識到喜歡的，卻被後者繞著繞著，繞到了那一天。
“你是不是以為因為我要用亭子，搞得外婆折騰著早早搬花給我騰位置？”趙顏點了點屏幕，摘下眼鏡調侃他。
徐步陽回憶著，眼珠子往上溜了圈，忍著笑說：“我沒有把你想得那麼惡劣，當時剛下班回來，看到你坐在那兒，一下子有點情緒上來了。”
“我真的瞪你啦？”
且不說負罪感，敢情本人已經記不準了。
“你做了就做了，竟然還忘了！”趙顏跪坐起來，作勢要去揉他的頭。
“啊，等等等等，我記得了……不過這就是你把我畫成妖怪的理由？”徐步陽笑著往後仰。
通常聊的也是像上麵那樣過於沒營養的話題。
十月中旬裡一個周六，下午，天氣一如既往的好。
趙顏交完稿，從房間走出來，洗衣機正在洗自己的衣服，她蹲在那裡，看裡麵翻滾的泡泡看得失神。
分針噠噠走，洗衣機停了下，重新加水。
樓道傳來上樓聲。
趙顏蹲著望過去，從黑發的頭頂，漸漸看到月牙狀的眼睛，微笑的唇形，對方嘴巴微啟：“蹲在那兒乾什麼呢。”
“休息。”趙顏用力站起來，抖了抖一邊腿，語氣歡快道，“你回來啦。”
“嗯。”
徐步陽臂膀張開，她雀躍地撲了上去，胳膊環抱到男子身後，比不上抱住一個巨型熊公仔的熟練。她還是會感到些微的臉燙，臉頰輕輕在徐步陽肩膀的位置蹭了蹭，快速偷取了無比熟悉的氣味，混雜著消毒液味兒。
分開的時候，她觀察著對方的眼眸，問：“是不是要去休息？”
“不用。”徐步陽用大指腹蹭了蹭趙顏的眼角，斂了笑意，“又沒睡覺嗎？”
“有，就是太早起來了。”趙顏牽上手，一起坐到隔壁的小沙發。
“不舒服？”青年又問。
“我很少會不舒服。”趙顏也不忌諱。
徐步陽下巴向她房間的位置抬了抬，道：“去睡會兒吧。”
趙顏搖搖頭，倚在凳背上，朝向對方低聲道：“現在睡了，晚上不好睡著。”
“又沒關係。”徐步陽失笑，“等下我姐過來看貓。”
“啊，白豆！”趙顏一下把身子彈了起來，不安道，“我剛把他放出來了。”然而起身到一半就被拉住了，徐步陽虛攬著她的腰叫她坐下，說：“我剛放回去了，大門你都關著，沒事。”
“坐下休息休息。”他動作輕柔地把趙顏的頭發撥到耳後，呢喃，“頭發，又長了。”
受了剛那下刺激，趙顏脫力地靠回枕頭上，輕聲應著，努力忍著眼皮施加的重量，嗓音率先懶了下來：“徐步陽，最近住客怎麼好像少了。”
“是。”扯了扯趙顏的小指頭，徐步陽往上小力拍對方的手掌，貼上凳背坐著，“主臥過幾天要住進來一對老人，準備住一個月，所以先空出來了；小臥空調壞了，等修好了再說。”
“這樣啊。”趙顏閉眼輕語。
“喜歡有其他人一起住？”徐步陽的聲音變遠了。
“我無所謂啊，”趙顏咂了咂嘴，如同夢囈，“想到了就問一問。”
她就這樣睡著了，夢見有人送來了一塊美味的五角星形狀的蛋糕，自己吃下後，竟然變成了拇指大的小人，掉進了鬆軟的蛋糕海綿裡。
一顆模樣酷似子茵的蔓越莓把她掐了起來，綁在一條塗滿翻糖的彈弓上，彈弓繃緊，翻糖崩裂，趙顏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彈到天空裡，正落在一朵白雲上。
她揉著腦門，雖然不疼，眼睛卻直冒金星，恍惚間腳下的雲居然說話了，溫柔的，是趙顏不認識的聲音：“跳進去。”
“什麼？”在厚重的雲層裡趙顏的聲音顯得很微弱。
“跳進去。”雲又重複。
趙顏看到自己麵前突然收縮出一個圓圓的洞，像倒立的高塔，一望深不見底，她可不敢跳。
就在這時，腳邊的雲咕嚕作響，倏地蹦出一個身著燕子裝扮、還長得很像徐步陽的生物。他和趙顏差不多大小，卻力大無比，隻見他揪著趙顏後頸處的衣領，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人提了起來，飛呀飛，飛到那兒洞口上，把哇哇直叫的趙顏扔了下去，然後自己也跟著下來了……
還夢見了其他什麼，反正都不太能記得了，趙顏動了動眼皮，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秋日的午後金燦燦，她躺在沙發上，一時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不知道是身處什麼時分。
腦回路慢慢疏通，她聽到樓下有孩童的聲音。
扶著牆走下去，稚幼的聲音穿過牆：“阿陽，你看我——白豆，握爪！”
“這次握了嗎？”徐步陽聽著百無聊賴。
“沒有。”
“加油。”
轉進客廳，徐步陽正坐在落地窗旁看書，白豆和一個短碎發的男孩在另一張沙發上，男孩一隻小手攤開，另一隻手抓了根小魚乾。
“想不想吃啊，白豆，握握手才能吃。”他捏著小魚乾在白豆麵前晃了晃。
白豆淡然地盯著小魚乾，無動於衷。
徐步陽聽到樓梯附近的笑聲，轉過頭的瞬間，眼睛彎彎：“醒啦？”
“嗯。”趙顏眯著笑點頭。
男孩聽到聲響後，飛快看了過來，事不關己的表情在辨清人後變得生動起來，一雙烏溜溜的眼睛一下子睜得老大，嘴巴張成“O”形，興奮道：“你、你是那個藍色大象姐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