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剝皮(2 / 2)

懸在半空中的茉茉渾身一顫,連忙扭頭看向蕭清堯,希望他能快些救下自己。

然而沒想到的是,蕭清堯眼神冷漠地看了她一會兒,不僅沒有出手相救,反而吩咐餘掌事:“剝了她的皮,送到公主宮裡去。”

他的聲音低沉冷肅,不像在開玩笑,俊美無儔的臉龐也冷冰冰的,沒有任何一絲溫度。

“上神……你說什麼?”茉茉驚訝出聲,整個狐狸都僵住了,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一襲白衣如霜似雪,蕭清堯淡漠不語,看她的眼神冰冷陌生,仿佛數九寒天的冰封雪域,再沒有往日的柔和與寵溺。

餘掌事雖然驚訝卻不敢不從,連忙從隨身的儲物袋中取出一柄匕首,向茉茉走去。然而他剛抓起茉茉的一隻腳爪,就被突然發瘋掙紮的狐狸一爪子撓在手背上,抓出一道深深的血痕,疼得他老臉皺起,痛呼出聲,手中匕首都掉落到地上。

“為什麼?”茉茉瞪起圓圓的狐狸眼,緊緊盯著蕭清堯,難以置信地問,“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剝我的皮?”

冷風颯颯,吹起墨黑的發絲在風中飛舞,蕭清堯麵容冷肅,巨大的威壓撲麵而來,如冰封雪凍的森冷寒意鋪天蓋地。

他讓餘掌事退到一邊,抬手拔劍出鞘,緩緩走過去,如同神明的審判一般,沉聲道:“妖物奸詐狡猾、天性卑劣,一旦化成人形,必將犯奸作惡、為禍人間!你既已修煉成妖,偷偷化形,那就留你不得!”

“奸詐狡猾,天性卑劣?”茉茉一眼不眨地盯著他,慢慢紅了眼眶,“我在你心裡就是這樣的嗎?”

蕭清堯冷聲沉問:“若非如此,你放著好好的狐狸不做,才三百年就化形成妖,是想乾什麼?”

那一瞬間,茉茉被他問住了。

尋常狐狸五百歲才有可能化形,可她日夜拚命修煉,偷偷積攢修為,終於不過才三百歲就化成人形,是想乾什麼?

眼睛裡仿佛進了沙子,硌得發疼,茉茉淚眼模糊地望著他,終於忍不住開口:“如果我說,我化形是想和你在一起,我喜歡你呢?”

慕容舒目光瞬間如刀,狠狠瞪向她,厲聲道:“大膽狐妖,竟敢口出妄言!”

蕭清堯似乎也被驚到,不過那抹訝色很快便褪去,清冷俊美的臉龐浮起被折辱的慍怒。

他舉起雪亮森冷的長劍,沒有絲毫猶豫,劍鋒淩厲向茉茉刺去。

那一瞬間,茉茉瞪圓了狐狸眼,連呼吸都屏住了……

她感覺到劍尖入體的尖銳刺痛,仿佛有什麼碎掉了一樣,眼前的人如此陌生。

頃刻之間,雪亮森冷的劍尖已毫不留情地刺破她的下頜,沿著她的肚腹中線一路下滑。茉茉疼得嘶聲尖叫起來,拚命掙紮著,企圖避開那可怕的劍尖。可蕭清堯卻施法將她定在那裡,絲毫動彈不得。

眼睜睜看著那鋒利的長劍在她身上遊走,割出一連串殷紅的血珠,茉茉疼得神魂俱裂,肝膽皆顫,痛聲求饒:“不要……不要了!我不敢了……我不喜歡你了!能不能不要剝我的皮?我好疼……”

見她這般輕易改口,蕭清堯神情愈加厭惡,下手也越發淩厲起來。

茉茉疼得狠了,忍不住廝聲大喊:“蕭清堯,你住手!你憑什麼這麼對我?就算你是上神就能為所欲為?”

她的眼睛氣得通紅,裡麵仿佛燃燒著熾烈的火焰,滿腔怒意噴薄:“喜歡你的仙子在這九重天上多了去了,難道每個人都要剝皮?如果不是,憑什麼你要剝我的皮?就因為我是一隻狐狸就能被隨意對待?”

“你這畜生,牙尖嘴利!”慕容舒抬手封住她的口,眼神淩厲。

冰冷的劍鋒在身上遊走,一寸寸將她的皮毛與血肉分離,茉茉疼得快要瘋了。她的全身被控住,現在連話都說不出來,一時間氣得眼睛通紅,快要冒出火來。她用儘全力掙紮著,體內血液沸騰如火燒,忽然猛地一下衝破禁錮,拖著滿身淋漓的鮮血,跳到地上飛快逃跑。

然而還不等她逃出三丈遠,一下又被蕭清堯抓回來。茉茉像瘋了一般掙紮著,猛地一口咬住他的手腕,尖尖的犬齒全數沒入他的皮肉之中,嘴裡嘗到血腥的味道。

“上神!”慕容舒驚呼出聲,連忙再次將茉茉定住,可她嘴裡緊緊咬住蕭清堯,竟是絲毫不放。

漆黑的鳳眸冰冷如霜,蕭清堯抬手一揮就將狐狸甩開,再次將它提吊到半空之中,牢牢禁錮住。

伴隨著一串串血珠滾落,他很快便將狐狸的皮毛一分兩半,從頭到尾,活剝下來。

渾身驟然一輕,茉茉感覺到一股密密麻麻的疼痛漸漸四散開來,像被針紮刀剮,又像被烈火焚燒,從頭頂到尾尖,滴滴答答的血珠子淋淋漓漓地灑落到地麵上,染紅了滿地雪白的花瓣。

她渾身抽搐起來,死死盯著蕭清堯,憤恨的淚滴一顆顆從眼眶滾落。

而他抹乾淨劍上的血,還劍入鞘,終於鬆開對她的禁製。

茉茉便從半空中掉下去,摔進她自己流出的那一灘血泊中。

微風過處,漫天雪白的梨花飄落,仿佛下起細密的雨。

茉茉躺在殷紅的血泊裡,渾身疼得連動都動不了了。

慕容舒居高臨下看著她,冷哼道:“這狐狸凶惡又跋扈,以後還不知道會闖出什麼禍事來。不如殺了她,以絕後患!”

天色漸漸黯淡下來,夜色迷離,梨香幽冷。

垂眸看著苟延殘喘的狐狸,蕭清堯語氣冷淡道:“它罪不至死。”

他微微側首,又吩咐餘掌事:“打散它的修為,將它丟下天界。”

說完他便甩袖轉身,帶著慕容舒離開了,目光再未停駐在狐狸身上,仿佛連多看她一眼都覺得厭惡。

茉茉僵在血色斑駁的汙濁中,渾身血肉模糊,疼得神魂欲裂。

沒想到剝了她的皮還不算完,竟然還要打散她的修為,將她丟下天界?

她想起蕭清堯身中寒毒,每次毒發之時都被凍入骨髓的冷意折磨,是她燃燒自己的內力,像火爐一般鑽入他懷裡溫暖著他,陪伴他挺過那一個個被寒毒折磨的難熬的夜晚。

她想起蕭清堯被魔王捅穿胸膛,命懸一線那一次,是她挖出自己的心,為他修補破碎的心臟,支撐他逆轉戰局、反敗為勝,不然他早已命喪當場,隕落在一百年前的戰場上。

他知道他現在跳動的那顆心,裡麵還有一顆狐狸的心嗎?

他知道那個叫小紅的狐狸,曾經救過他一命嗎?

他不知道。

他什麼都不知道,就活剝了她的皮,冷酷無情地拋棄了她。

渾身疼痛如火燒,茉茉終於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她以為蕭清堯一貫拒人於千裡之外,唯獨對她才有溫柔的語氣和寵溺的笑臉,便以為她在蕭清堯心裡是與眾不同的。

所以她掏心掏肺地對他好,拚命努力想化成人形,期冀著能並肩與他站在一起的那一天。

隻是沒想到,原來她在蕭清堯心裡,自始至終都隻是一隻狐狸,一頭畜生,是他養的玩物。

他高興時可以耐心細致地對她好,不高興了也可以隨時翻臉無情地拋棄她。

餘掌事走到梨花樹下,捂著被抓得血淋淋的手背,狠狠踢了一腳奄奄一息的茉茉,滿是嫌棄地抓住她的後爪,將她倒提起來。

“小畜生,你也有今天……”

“看你平日囂張跋扈、不知收斂的樣子,你以為上神會一直縱著你?”

“這下可好,連皮都沒了……能給公主殿下做鬥篷,那也是你的榮幸……”

餘掌事拎著茉茉,走到誅天台。

九重天上煙雲浩渺,高高的誅天台上朔風烈烈,吹得人心驚膽戰。

畢竟那誅天台之外,便是墜落凡間,萬劫不複。

抬手提起茉茉,餘掌事狠狠咬牙,在她那血肉模糊的後背上轟了一掌,打散她的修為,將她拋下誅天台。

茉茉從萬丈高空急速墜落,罡風烈烈,刮割如刀,吹在她血肉翻卷的身上,疼得她鮮血如注、神魂俱碎。

她已經可以預見自己摔得粉身碎骨的下場,滿腔惱怒滾燙如火燒,洶湧的恨意像淬了毒。

往日種種,已作雲煙,滄瀾宮中那三百年,是她瞎了眼。

曾經她有多慶幸自己能被蕭清堯撿到,現在就有多後悔。

後悔被他撿到。

後悔對他的喜歡。

後悔為他所做的一切。

淋漓的鮮血幾近流乾,奄奄一息的茉茉不甘心地閉上眼睛,真想讓他也嘗嘗這般痛苦。

要他肝腸寸斷,要他痛不欲生,要他墜入懊悔的深淵,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