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大約是喜歡他。(1 / 2)

司非府司正柏煬神君是個笑麵虎。

他和素來冰冷淡漠的蕭清堯完全不同,見了誰都笑眯眯的,一副十分好說話的樣子,可是那副笑臉之下,掩藏的卻是冷硬無比的鐵石心腸與陰狠毒辣的冷酷手段。

茉茉從前還是一隻狐狸的時候,經常溜出去玩耍。

有一次她跑到司非府獄房的屋頂上撲蝴蝶,結果聽到一陣陣淒厲的慘叫。她覺得好奇,便將屋頂上的瓦片撥開,用爪子探出一個小洞,悄悄向裡麵打量。

隻見是柏煬神君正在那裡審犯人。

他穿著一身絳紫色衣袍,端著茶盞斜靠在椅背上,一邊溫溫和和地笑著,一邊吩咐手下剖開犯人的肚子,將他的腸子掏出來捋一遍,然後再給他塞回去。

聽著那犯人淒厲悲慘的哀嚎聲,看著柏煬神君嘴角邊散漫不經的笑容,茉茉嚇得渾身毛都豎起來,在大太陽底下打起冷顫。

對上柏煬神君抬頭掃過來的目光,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發現了,茉茉慌忙逃也似的離開了,從此再不敢接近司非府那一帶。

夜晚的風雨接連不斷,細密的雨幕垂天接地,像是要將整個世間都淹沒。

茉茉孤零零地被定身在知微閣中央,聽著外麵的雨聲,感覺自己怕是活不長了。

柏煬神君來的時候,輕袍緩帶,溫文爾雅,手上撐著一把水墨丹青的油紙傘,襯著那一襲絳紫色衣袍,仿佛一卷煙雨朦朧的水墨畫。

他一進門便抖落袖邊的雨水,一邊笑眯眯地看向茉茉:“你就是那隻小狐狸?”

茉茉渾身緊繃起來,硬著頭皮站在那裡,沒敢說話。

隨手將雨傘靠在門邊,柏煬笑眯眯地走前幾步,看了看攤在案桌上的那隻空寶盒,兩手抱臂在身前,帶著些調侃道:“你說你偷什麼不好,非要偷九靈月魄……你不知道那是他母親留給他的遺物?”

茉茉瞪圓了眼睛,連忙爭辯那寶物並非她所偷,她來時盒子已經空了。

柏煬神君顯然並不相信她的話,斜靠在案桌旁,笑容散漫道:“蕭清堯的母親是前月神,這個你應該知道吧?九靈月魄就是前月神的金丹所化。我真沒想到,竟有人連這個都敢偷。”

茉茉眼睫微顫,怎麼都沒想到,九靈月魄竟然是蕭清堯母親的金丹?

要是早知如此,給她一萬個膽子,她也不敢打九靈月魄的主意。

柏煬笑眯眯地欣賞著她的表情,慢悠悠道:“所以不管是不是你,就算翻遍這滄瀾宮的每一寸地皮,九靈月魄都必須找回來,不然這事沒完。”

目光掃向外麵廊簷下的那道高大頎長的身影,柏煬壓低聲音道:“他現在很生氣,我還從未見過他真的動氣。”

他說著,又走到茉茉麵前,笑眯眯道:“所以我勸你早說為妙,早點把九靈月魄拿出來,你也少吃點苦頭。不然進了司非府,恐怕就沒那麼容易脫身了。你說是吧,小狐狸?”

想起司非府那陰森恐怖的牢房,想起他審問犯人時的那些酷厲手段,還有那淒厲悲慘的哀嚎,茉茉止不住臉色有些發白。

“我是真的不知道!”她抿著嘴唇,異常憋屈道,“說了一萬遍了,真不是我偷的,我要怎麼拿出來?神君該不會是想屈打成招吧?”

柏煬點了點頭,帶著些無奈道:“行吧,那就隻能用窺靈之術來驗一驗了……彆怪我沒提醒你,這窺靈之術使用起來異常痛苦,不亞於劈開你的天靈蓋,將你的腦仁剝開翻檢一遍……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他說著,又緩緩湊近茉茉耳邊,低聲道:“一旦窺靈,你什麼秘密都藏不住……與其到時候難堪,不如現在就把九靈月魄的下落說出來,也省得吃這一遭苦頭。”

茉茉定定看著他,不由冷笑出聲:“我還以為司非府的柏煬神君來了,就能查出偷東西的真凶,為我洗脫冤屈。結果說了半天,你無憑無據就認定是我偷的九靈月魄,隻是嘴硬不肯承認是嗎?”

瞪圓的狐狸眼氣得發紅,茉茉一字字咬牙道:“那你就用窺靈之術吧!看看到底是不是我偷的東西!”

低垂著眼簾靜靜看了她一會兒,柏煬神君終於收起笑容,一言不發地向外走去。

外麵不知何時風雨已收,天色漸明,整個滄瀾宮已全部封鎖起來,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

蕭清堯站在不時垂掛下雨滴的廊簷下,俊逸的麵龐冷冰冰的,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那些四處翻找的滄瀾宮眾人。

“你養的小狐狸,嘴還挺硬。”柏煬緩緩走到他旁邊,輕笑道,“看來我隻能把她帶回去審問了。”

峻挺的眉峰微微蹙起,蕭清堯麵色越發難看:“什麼都沒問出來?”

柏煬笑眯眯道:“據我判斷,應該不是她。你這滄瀾宮裡啊,恐怕真的有奸細。”

蕭清堯狠狠壓了壓眉,目光掃向周圍那些侍衛、管事和雜役們。他們每一個人都有嫌疑,隻是暫時不宜打草驚蛇。

所以他與柏煬神君做下這個局,讓柏煬將狐狸帶去司非府關起來,好讓滄瀾宮眾人放鬆警惕,以待那真正的賊露出馬腳,揪出潛藏已久的奸細。

“不過那狐狸的所作所為也很可疑,不知她要九靈月魄究竟是何目的,會不會與魔族有關……”柏煬漫不經心地笑道,“看來這窺靈之術是非用不可了。”

窺靈之術,隻有具備靈犀目之人才能施行,柏煬神君就是天生一雙靈犀目,能夠洞察人心。

他可以將自己的神識納入被窺之人的靈府,從而查看被窺之人的記憶。此法不僅會令被窺之人承受莫大的痛苦,他也同樣需要損耗巨大的靈力與修為。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之時,一般都不會動用窺靈之術。

作為司非府司正,柏煬有的是手段讓作惡之人開口,不過或早或晚。

而他如今不惜損耗自己的修為和靈力來動用窺靈之術,也是為蕭清堯分憂,想幫他早些找到九靈月魄的下落。

蕭清堯自然明白這些,向他道了一聲多謝。

黎明的晨曦中,茉茉被扣押到司非府,關進審問的地牢。

背後靠著冷冰冰的石牆,她的四肢和脖頸全部被鐵鏈牢牢捆住,仿佛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隨時都能取她的性命。

昨晚折騰了一夜,她又驚又嚇,身體已有些吃不消。哪怕被捆綁在石牆上,她的眼皮也睜不動了,低垂著頭昏昏欲睡。

突然間兜頭一盆涼水潑來,瞬間便將她凍得渾身一個激靈,猛地抬起頭醒過來。

柏煬神君不知何時過來的,抬手揮退旁邊的獄吏,他笑眯眯地打量道:“怎麼樣,小狐狸,後悔了嗎?”

濕淋淋的頭發有些黏膩地貼在臉上,身上衣裙也亂七八糟,滿是狼狽,茉茉卻挺直腰杆抬起頭,目光直視著他,咬牙道:“不是要用窺靈之術嗎,請吧。”

見她態度十分堅決,一臉無畏的樣子,柏楊神君也不再廢話,緩步走到她麵前,抬手變幻出一顆晶瑩剔透的留影珠,割破自己的右手食指,將一滴滲出的血珠抹在留影珠上,然後又將那枚留影珠懸於她的眉心之中。

隨著他口中念動的咒語和那留影珠上擴散的紅色血光,茉茉感覺眉心刺痛,仿佛有什麼尖銳的東西鑽入她的腦中,在她的腦海裡翻江倒海,掀起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