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小鬼一個個細胳膊細腿的,弓都拉不穩,騎馬衝擊跟過家家兒似的,那一個個本事連他麾下一個普通的士兵都不如……有什麼可看的。
外麵,烈陽之下,那些拚死拚活地想要在憧憬的英雄麵前表現自己的本事好得到卡莫斯王青睞的少年們眼巴巴地瞅著這邊,曬得頭暈眼花,汗水浸透了衣服,偏生他們憧憬的對象瞅都懶得瞅他們一眼。
於是,被卡莫斯晾在一邊的少年們,一個個怨氣十足地朝那個毫不費勁地獲得了他們的英雄的寵愛,此刻正舒舒服服地坐在涼快的涼殿看台上看他們揮汗如雨的小孩兒瞪去。
明明是在正午最熱的時候,伽爾蘭卻分明感覺到了那無數怨氣聚集在一起形成的寒氣,刺得他坐立不安。
剛剛成為王弟不到三個小時就被眾人羨慕嫉妒恨著的王弟殿下覺得自己無從辯駁。
人家在下麵拚死拚活,他在這裡舒舒服服地享受。
這要彼此換個立場,他也會滿腹怨氣。
……雖然其實他根本一點都不想坐在這裡,也一點都不想獲得卡莫斯王的喜愛。
不過這句話說出來大概也沒人信,恐怕還會被人指著鼻子罵得了便宜還賣乖吧。
伽爾蘭苦逼地想著。
他抬頭朝赫伊莫斯所在的那個方向看去,而恰好,剛剛結束了射箭的赫伊莫斯也掉頭向他這個方向一眼看過來。
那一眼看得伽爾蘭心臟噗通一下,隻覺得後頸一寒,趕緊移開了視線。
他心虛地想,赫伊莫斯現在大概也對自己很不爽吧?你看,剛才他都瞪我了,一定對我感到很不滿。
說不定,赫伊莫斯對自己的殺念,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
伽爾蘭正這麼琢磨著,又是一個被仔細地撕開了皮的黃橙橙的果肉遞到了他麵前。
他抬眼,看了一眼笑嗬嗬地看著他的卡莫斯王,無奈地張嘴,化悲憤為食欲,就著他家王兄的手對著那隻大芒果使勁啃啃啃。
他努力啃得起勁,沒注意到遠方的黑發少年依然看著他這個方向。
赫伊莫斯看著那小孩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又看著卡莫斯王笑嘻嘻地喂小孩吃水果的模樣,他那被汗水濡濕的黑發下,金紅色的眸子輕輕眯了一下。
作為一個王,卻隨意就選擇了一位明顯不適合作為後繼者的王弟,怎麼看都覺得不對。
而且,卡莫斯王對那孩子的態度未免也太好過頭了,好到讓人覺得詭異的地步。
……
他認可卡莫斯王的功績,也不否認他的英勇和強大。
但是,這位王是否存在著某些不為人知的嗜好呢?
比如說……某種令人不齒的……
………………
赫伊莫斯深思著,緩緩放下手中的長弓。
他抬頭再度看了一眼,金發的小孩看起來對卡莫斯王毫無防備。
或許是他想太多了。
最可能的真相是,卡莫斯王根本不想立什麼王弟。
選這個孩子,是因為他是最弱的一個,能夠很好的成為卡莫斯王手上的棋子,以及擋箭牌。
不管是哪一種,那個小孩都很可憐。
他遠遠地看著那張天真無邪的小臉,心想。
等他成功勝過其他人,成為王弟之後,他若是能護,就護著那孩子一點吧。
…………
就在伽爾蘭被卡莫斯王喂了一堆水果,吃得小肚子都鼓起來的時候,歇牧爾來了。
這位太陽神沙瑪什的祭司哪怕是在火辣辣的太陽之下,也能儀容整潔,額角一點汗都沒有,一臉平靜地站在熾熱的陽光之中,就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熱一般。
他走上看台,走到軟墊的邊緣停下來,就站在那裡,微微彎腰低頭,雙手捧著一張羊皮紙呈給卡莫斯王。
一臉懶散地坐在軟墊上的卡莫斯王一伸手,隨意地將那張羊皮紙拿過來。
伽爾蘭揉了揉漲起來的小肚子,湊過去,扒著卡莫斯王那結實的手臂,小腦袋硬是擠過去,跟著卡莫斯一起看。
卡莫斯王縱著他,笑了一下,也沒在意,到是站在一旁的歇牧爾皺了皺眉。
以後得好好地訓練這位王子的禮儀才行。
歇牧爾心裡這麼想著,然後開口彙報。
“這是最出眾的四位。”他說,“他們在知識、騎術、弓箭、武技、判斷力等各方麵都各有所長,所以,請您定奪。”
伽爾蘭目光在羊皮紙上一掃,不出意料,看到了赫伊莫斯的名字名列其中。他突然有一種衝動,想要仗著卡莫斯王的寵愛,讓其把赫伊莫斯從其中除名。
一勞永逸。
但是張了張嘴,他最終還是沒吭聲。
卡莫斯王寵愛他,不代表他就可以為所欲為,他現在隻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大家都隻會把他說的話當成小孩的玩鬨,根本不會當回事。
而且,伽爾蘭有種預感。
赫伊莫斯成為另一位王弟是注定的事情,就如同他曾經試著躲開,但是最終還是被卡莫斯王找出來一般。
被命運注定的事情,隻有強悍到能夠超越命運的人才能改變它——就如同未來的赫伊莫斯一樣。
而現在的他,顯然沒有這個本事。
卡莫斯王的目光隨意在羊皮紙上掃過,毫不在意地將那張紙往歇牧爾那裡一丟。
早已習慣了卡莫斯王的隨性的歇牧爾接過紙張,然後放到身後下屬的手中。
他說:“這其中,哪一位有資質成為王弟,卡莫斯王,請您定奪。”
“麻煩死了……”
盤膝懶洋洋地彎腰坐著,一手撐著下巴,年輕的王不耐煩地嘟噥了一句。
但是,一轉眼,他看到身邊的小王弟歪著頭看過來的時候,立馬就直起背,雙手放在雙膝上,擺出挺拔威武的坐姿。
嗯!他必須向他的小王弟展示出身為王兄的他那威武高大、英明神武的形象!
卡莫斯王抬手,摸了摸還帶著點胡茬的下巴,做出了決定。
“把那幾個丟去競技場。”
他說,簡單明了。
“看誰能把其他人打趴下,就帶那個最後能站著的家夥來見我。”
歇牧爾:“…………”
伽爾蘭:“……”
簡單粗暴。
可以,這很卡莫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