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再怎麼世界觀破碎,看見了就是看見了,事實擺在眼前,樊夏相信自己的判斷。
不過她沒有過多解釋,沒有什麼必要,人都是相信眼見為實的。
樊夏點點頭,這個話題就此翻篇。
下雨的清晨是安靜的,隻偶有來往車輛的鳴笛聲,和輪胎碾過積水時的水濺聲。街上行人匆匆,無人說話,樊夏隻能看到各色各式雨傘,看不清雨傘遮掩下人們的神色。
兩人打著同一把傘,很快就來到了公司樓下。近距離看時更覺這座大樓是一座龐然大物,站在樓下一眼望去好似厚厚鉛雲與樓頂不過手掌之距。
在樊夏有限的記憶裡,她從金融碩士畢業後就入職了這家外企投資公司,她目前在公司裡擔任項目評估部的一個小組長,手底下好像管著7、8個人的樣子,也算得上一個小領導了。
就是不知她請病假的這段不算短的時間,在這麼個明顯競爭激烈的公司裡,會不會影響到她的領導地位。
不,其實她更應該擔心的是失憶會不會影響她工作才對吧。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不管是她的領導地位或是工作上的事情,都不是問題,她需要擔心的是其他的事。
從她們邁進公司大門開始,就有許多認識她的同事紛紛來給她打招呼。每個人臉上都掛著標準的露出八顆牙的完美笑容,態度親切而友好,一個個熱情地關切她的身體情況,讓樊夏暗中錯愕的同時都隱隱有些吃不消了。
她原來在公司裡的人緣那麼好的嗎?
最湊巧的是,乘坐電梯時碰到了剛好與她們同一個電梯的兩個她手下小組的組員,這兩個看起來比她年紀還大一些,得有30左右的姐姐一看見她眼裡就瞬間爆發出驚喜的光,上前頗為親熱地挽住她的胳膊,嘴裡嗲嗲地叫著“樊姐,你終於來了。”
其中那個因為李佳樂占了位置而沒能挽到她另一邊胳膊的組員還甚為哀怨地看了樊夏一眼。
樊夏:“……”搞得她跟個左擁右抱的負心漢一樣。
李佳樂所在的部門和她們不在同一個樓層,同她依依惜彆後,約定好中午一起吃飯,李佳樂才一步三回頭的出了電梯。
李佳樂一走,樊夏空出來的那隻胳膊立馬被那個喪眉耷眼的組員占領,喪氣不再,笑得露出八顆牙,滿足的在她肩膀上蹭了蹭。
樊夏:“……”說真的,她不僅吃不消這兩妹子這黏糊的態度,就她們看她那熱切到詭異的眼神也讓她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樊夏本以為這就是極限了,直到她真正的出了電梯走進項目評估部,才知道自己太天真,那一雙雙閃著驚喜的光的眼睛差點沒把她嚇得重新跑回電梯裡。
“樊姐。”
“樊姐,你終於來了。”
“樊姐,我們好想你啊。”
“樊姐,你身體好了嗎?”
“樊姐,你以後就天天來公司了吧?”
……
項目評估部的同事們簇擁而上,把她圍成了一個圈,個個笑容滿麵展示著自己的八顆大白牙,最裡麵的人離得她極近,後麵的人在想辦法往裡擠,一個個恨不得貼在她身上的模樣。
樊夏這下是真的有些被嚇到了,雖然她不太記得之前是怎麼和同事相處的,可這已經明顯超出了關係好的同事範疇,無法用熱情過頭來解釋了吧?
樊夏感覺自己仿佛某種正在被強勢圍觀的稀有動物,就在她的忍耐快要到達極限的時候,一道在此刻稱得上是天籟的男性嗓音響起,解救她於水火之中。
“哎哎哎,你們大早上的圍在這乾什麼呢?是不是小夏回來了?”一個左胸口彆著“項目評估部部長,賈文”的中年男人從圍得鐵桶似的人群中間擠進來:“都散開都散開,回自己工作崗位去,人家小夏大病初愈,彆都堵在這阻礙人家呼吸新鮮空氣。”
等人群終於散開,賈部長理了理被擠得有些淩亂的黑西裝,嘴角向兩邊勾起,笑容完美:“小夏啊,你可終於回來了。你看到了,同事們都很想你啊。咱們部門少了你這麼個得力乾將,這段時間工作效率都變低了不少啊。”
知道這隻不過是領導的場麵話,樊夏笑著應和了幾句,就聽賈部長話音一轉:
“現在身體好些了吧?以後能堅持來上班了嗎?咱們部門裡真的缺了你不行啊,而且再過一個星期就要發年終獎了,這次我可為你申請了不小的份額。對了,還有記得和財務報銷你的醫藥費,畢竟是公司部門聚餐時出的事,公司給你算作工傷,治療費用和後續藥費都給你全部報銷。”
樊夏一愣,居然還有這種好事?!
按理說,這時候就該立刻感謝公司領導的體貼慷慨,表達自己為公司鞠躬儘瘁的決心了。但莫名的,她沒有將話說得太滿,而是利用中文的博大精深給自己留了一定的餘地。賈部長像是沒有聽出來,衝她頷首,讓她好好工作,帶著笑容滿意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