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笑死了,副本設計被主播鄙視了,係統快過來道歉!”
“沒人覺得這個主播長得很好看嗎?他皺著眉頭抿嘴的樣子我真的一整個愛住。”
“不過他真的……噝,這裡的幻境雖然設計得很潦草,但幻境自帶的迷惑值已經到了80%以上,在體驗世界裡居然有人這麼敏銳真的有點超出我的意料。”
80%的迷惑值,足夠讓玩家的大腦自動自發地將一切不合理因素判定為合理。
“80%都騙不到他??他的精神免疫究竟是有多高?!”
直播鏡頭在全部座位被坐滿的那刻一變,鏡頭拉近,長條桌主位站起一個人來。
“賓客盈門,宴起——”那人拖著長長的聲調道。
禮堂四麵隨之而起了森然的樂聲,鑼鼓伴著嗩呐,聽上去像是來索命的,實在很難稱得上悅耳。
導遊望著那人的方向,低聲開口:“那是村長。”
村長的年紀已經不輕了,須發皆白,一身暗灰色的袍子拖地,他半仰著頭,雙目定定直視著半空中的某個點,口中念念有辭。
“屍王宴,宴屍王,七月初七第一宴,請屍宴。”
村長雙手合十,神色虔誠。
“請屍第一式,挖眼——”
話音落,屋內一片靜默。
縱然無法產生絲毫恐懼,聽見村長說完那句話的瞬間,秦非眼角的肌肉依舊不由自主地生理性一抽。
挖眼……是他們想的那個挖眼嗎?
挖眼睛?挖什麼東西的眼睛?玩家們迷茫地麵麵相覷。
在玩家們震驚的表情中,村長緩緩抬起手臂。
乾枯如柴的手指來到眼眶邊,下一秒,手指的主人猛然用力,竟然就那樣一點點、生生將指尖嵌了進去。
有玩家倒抽了一口涼氣。
半截手指摳著眼眶,從左至右轉出一個弧度,鮮血混合著透明淺黃色的汁液從村長的眼中汩汩淌出,滴落在桌麵上。
他就這樣,硬生生將自己的眼球摳了出來!
秦非皺眉,目不轉睛的盯著村長,蕭霄則張嘴,無聲地咒罵了一句。
然而更讓人難以接受的還在後麵。
隨著村長的動作結束,禮堂裡那二百餘個木偶般的村民忽然齊齊抬起手來!
血腥氣在禮堂裡彌漫。
有個年輕女玩家被這恐怖片一般的場麵驚得失聲尖叫,玩家們麵色鐵青,放在桌上的手臂肉眼可見地顫抖著。
難道他們也要……嗎?
每個人都如臨大敵。
除了秦非。
秦非在這樣的時候,竟還能饒有興味地向導遊提問:“這是村祭的特色環節之一嗎?”
剛才在義莊門前導遊就提到過,“不要直視神像的左眼”,現在宴會上又有與眼睛相關的環節。
看樣子,“眼睛”,在他們所身處的副本中,是個重要元素。
導遊此時終於將那頂遮蓋了他大半張臉的紅色簷帽摘了下來,帽子底下的臉乾瘦,帶著營養不良的青灰色,看上去活像一隻僵屍。
他衝秦非點了點頭,神色麻木地用其他村民一樣的動作,將自己的左眼摳了出來。
沒有表情的臉連顫抖都未曾顫抖一下,仿佛沒有痛覺一般。
所有村民都已經完成了挖眼的儀式,他們將頭緩慢地轉過來,百餘隻黑洞洞的眼眶凝視著禮堂中心的一小撮玩家。
“救、救、救命……”一個新人玩家顫抖著嘴唇,喃喃自語。
刀疤臉色難看,緊攥著手中的匕首,孫守義抬起手,放到臉前,狠狠閉了閉眼,又放下。
……實在下不去手。
他咬緊牙關,望向秦非。
不知不覺間,秦非這個偽裝老手的新人已然成為了玩家中的領頭人物。
“你剛才說過的,大巴上的規則提示。”秦非向孫守義微笑頷首。
要遵守民風民俗。
所以這個環節不可能逃得掉。
青年柔順的發絲被燭火映照出好看的深褐色,清澈的眸中溫和之意儘顯,說出口的每一個字都十分認真。
聽了秦非的話,玩家們集體沉默了。
“可是……”孫守義咬了咬牙,像是強行安慰自己一般,“規則也不一定全部是對的。”
是這樣嗎?
孫守義應該不會胡亂說話,所以在這些直播世界中,還會有假規則的存在?
秦非並不堅持:“隨你。”
即使有可能存在假規則,秦非也並不認為導遊說的會是假話。
導遊和大巴顯然是同一陣營的,假如導遊騙了他們,那大巴廣播也同樣不可信。
這便意味著,玩家從進入副本開始直到現在,一條可信的規則都沒有遇到。
對於一個大半都是新手的局而言,這樣的安排未免有些太過嚴苛。
起碼在現階段,導遊一定是可信的。
這個結論在之後或許會產生變化,但那都是以後的事了。
更重要的是,秦非已經可以確定,眼前的禮堂有問題。
既然餐桌上的食物是假的,那誰又能夠肯定,他們看到村長挖眼睛的畫麵就一定是真的呢?
秦非身旁,導遊睜著一隻空洞的眼珠,正審視地望著他。
秦非側過身,與導遊對視。
然後,伸手——
纖長的食指嵌入眼眶,緩慢輕轉。
片刻過後,一顆圓潤的、還冒著鮮活血氣的眼球躺在了秦非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