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遊守陰村10 紅門(2 / 2)

然而,很快她便發現,自己所做的完全隻是無用功罷了。

她動不了了。

這並非簡單意義上的力量壓製,空氣就像是一把看不見的大鎖,將她的手腳都牢牢困住,不留絲毫抗衡的餘地。

是那把刀!

那把刀有問題!

淩娜很快便想到問題的關鍵,同時感覺到了一絲絕望。

她臉上流露出的憤恨表情似乎大大取悅了刀疤,他又摸了她一把,將刀尖對準她的脖子:“快去!”

冰冷的刀片擦過脖頸,帶來陣陣令人靈魂發冷的刺痛,淩娜緊咬著牙關,心中湧起難以言喻的憤怒與屈辱,就像是一簇火焰,燃燒得猛烈而洶湧。

憑什麼?

刀疤他到底憑什麼?

遇見“被卷進無限流副本”這種荒誕到極點的事,淩娜起初是很慌張的,但在親眼目睹了兩個人的死亡以後,強烈的求生欲致使她很快冷靜了下來。

她開始小心翼翼地觀察起周遭的一切,吸收所有可能有用的信息。

她覺得秦非昨晚的分析很有道理,於是今天上午,就算她其實也很害怕,卻依舊主動提出了要和老玩家們一起外出探查線索。

明明她已經很努力了。

可怎麼就偏偏這麼倒黴,遇到刀疤這種卑鄙的瘋子!

就算是真的有誰該死,那也不應該是她!

淩娜真心實意地認為,比起那群躲在義莊裡混吃等死的廢物男人,她理所應當更有資格活下去。

假如她一不小心著了副本的道,那也就罷了。

可刀疤,卻僅僅憑著一把副本饋贈的匕首,就能夠決定她的生死和尊嚴。

這個破副本,根本就不公平!

尖銳的刀刃劃破頸部皮膚,溫熱的血液順著脖頸流下。

或許是疼痛起了某種刺激作用,空氣中那鐵絲網般密密糾纏的控製感忽然輕了不少。

該不會是副本聽到她心裡的罵聲心虛了吧!

淩娜心念一動,抓住時機,在下一秒用儘全力掙脫開匕首的束縛,不要命般飛跑起來!

身後的刀疤反應也很快,幾乎連片刻的遲疑都沒有,迅速追了上去。

淩娜在被卷入副本前,每天下班後都會去鍛煉健身,身體素質絕對不算差,但刀疤顯然更勝一籌。

淩娜已經顧不上再想起他,視野兩側的景物模糊成虛晃的一連片,可身後的腳步依舊清晰可見地越來越近。

淩娜甚至懷疑,或許刀疤根本就沒有儘全力,隻是在享受追逐獵物的樂趣而已。

到底能不能逃得掉啊,那家夥看著矮了吧唧的,怎麼跑得那麼快!

就在淩娜就快要絕望的那一刻,前方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道熟悉聲音。

清澈的男音柔和悅耳,帶著濃濃的好奇與疑惑,如同春日的清泉叮咚淌過山溪,帶來沁人心脾的暖意:

“你們在乾什麼呢?”

……

毫不誇張的說,這一刻的秦非在淩娜眼中,簡直恍若一個從天而降的救世主。

救世主從前方廊道拐角處的陰影後現身,他的身後跟著程鬆,就在兩人出現的瞬間,刀疤便將匕首收了起來。

淩娜迅速遠離了刀疤,虛倚在牆邊大口大口喘著氣。

具秦非說,他和程鬆同樣也是在與各自的隊友走散後意外遇上的。

“你們呢?”秦非微笑著看向刀疤。

這完全是句廢話,他們當然也一樣。

事到如今已經很明白了,這座祠堂裡的“路”有問題。可能是障眼法,也可能是有傳送陣之類的東西,總之,人在裡麵走著走著就會被弄到另外的地方去。

刀疤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我們也是。”

程鬆沉著臉死死盯著刀疤,從他緊鎖得能夾死蒼蠅的眉頭來看,剛才發生的那一幕肯定已經被這二人收入眼底了。

刀疤臉上閃過一絲明顯的懊悔。

淩娜覺得,他肯定不是在後悔對自己動手。

十有八九隻是在煩躁,覺得秦非和程鬆出現得太不是時候。

程鬆看起來並沒有要和刀疤算賬的意思,淩娜不想在這種危機四伏的地方給秦非惹麻煩,於是乾脆利落地換了另一個話題:“我們在那邊發現了一間奇怪的屋子。”

“嗯。”刀疤不情不願地開口應了一聲。

“哦?”秦非果然來了興趣,四人很快回到不遠處那扇開著的門前。

僅僅這麼短的時間過去,這扇門的異狀已然肉眼可見地又變多了一點。

走廊上沒有風,空氣帶著凝固的死意,木門的軸承卻發出吱吱呀呀的響聲來。

暗色汙漬團團粘著在門扇底部,像是一片片乾涸的血跡,那道門縫好像又變大了一點點,濃鬱的黑暗從中傾瀉而出。

下一刻,木門無風而動。

陣陣吱吖聲響迸發,四人的視線齊齊被吸引過來。

下一秒,就在眾目睽睽之下,門緩緩向兩側打開。

秦非反應迅速,原地後退了一大步。

濃濃的灰塵味從門中溢出,嗆鼻的氣息熏得人直想打噴嚏,透過飛舞的灰塵顆粒,秦非看見了一地散亂的靈牌。

那一尊尊或高或低的靈牌都是紫黑色的,質地看上去和義莊中的棺材十分相似,上麵用不同的字跡鐫刻著主人的姓名。

“這裡看起來像是祭堂。”程鬆低聲道。

秦非點點頭,對此表示同意。

祭堂,顧名思義,是祭祀用的地方,也是一座祠堂中麵積最大、最為重要的那間屋子。

正對著祠堂大門的祭台上,從左到右整整齊齊擺放著十二個木製底座,卻隻有六個靈牌,另外七個底座空著。

趙紅梅。

李宏。

鄭克修。

……

秦非半眯起眼,在不算明亮的光線中努力辨認著那些靈牌上的名字。

他敏銳地覺察到了一絲不對勁。

一般來說,祠堂作為祭祀先祖的地方,肯定是與某個家族共生的。

在華國,許多村子都有自己的宗祠,那種村子在最初的時候通常都家呈自同一脈,村中人的姓氏也大多相同。

但這座祠堂的祭台上,幾個靈牌上鐫刻的卻都是完全不同姓的名字。

秦非的視線掃過那剩下的六個空蕩蕩的靈位。

村祭。

按月份死去的六個村民。

六個已經立起的牌位。

被送進山村的遊客們。

年老村民似有深意的囈語。

這樁樁件件的詭事像是一張密密編織的大網,將所有人包裹其中。

不知為何,秦非忽然感覺到一陣極劇濃烈的不安,這不安毫無來由,他迅速轉身,低聲嗬道:

“快走!”

很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一股劇烈的吸力忽然從前方大開著的門內席卷而來,四名玩家紮堆站在門口,秦非既不是位置最靠前的也不是最靠後的,可不知為何,那股吸力就是無比精準地認定了秦非。

秦非隻感覺到一股颶風裹挾著自己,由於移動速度太快,他甚至沒有看清自己被風掀飛的過程,隻聽見幾聲驚呼,而後便重重栽進了屋裡。

視野之內的景象極速後退,隨著站位的改變,秦非看見,那扇原本平平無奇的雕花木門背後,竟被人刷滿了鮮紅色的漆!

砰地一聲!

秦非重重摔落下來,屋內的靈牌稀裡嘩啦散落一地。

下一刻,秦非眼前情景驟變。

濃鬱的黑色從四麵八方湧了過來,兩扇門自動合上,秦非抬起來頭,隻來得及看到越來越小的門縫對麵,那三人愕然無措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