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在一瞬間,禦影唯咲的腦袋都宕機了。
俊秀脫俗的臉龐褪去了兩年前的稚氣,和稚氣一同消失的,還有那雙眼睛裡溫柔的情意。
鼻梁比從前更挺,嘴唇比昔日更薄。
眼睛的神采變得越發銳利,在紅色長發的襯托下,仿佛利刃鑲嵌的寶石,棱角分明地綻放寒光,下一秒,就要奪走凡人的心跳。
那是一張何其驚豔、何其美麗的臉。
何其熟悉、何其陌生的眼。
單是撕走自己的目光,就要耗費她大半的力氣。當看到“出生地”一欄的“鹿兒島”時,禦影唯咲的耳邊就隻剩下嘈雜的心跳。
——“千切豹馬”。
這家夥……居然也在?
禦影唯咲有些想笑,可嘴唇剛動,來時被風吹得乾裂的嘴唇立即迸出了一條血痕。
輕微的刺痛喚回了禦影唯咲的清醒,她倒吸一口冷氣,下意識抬手按了按那處傷口。
嘴唇傳來了少許的觸壓。
曾有彆人也這樣觸碰過她的嘴唇,而她的手,也這樣觸摸過另一個人。
兩年不曾重溫的記憶開始閃回,禦影唯咲嘗試甩掉那些剪影,唇上的感官又變得更加清晰。她隻是莫名記起當時,鼻翼也忍不住抽動起來,連呼吸都變得舉步維艱。
“這裡隻屬於你。”
她這樣說過。
於是變得更好笑了,禦影唯咲搖搖頭,任由唇上流血,還是忍俊不禁。
“喀”地,有人從外拉開門鎖。仿佛聽到了禦影唯咲的禱告一般,那個人的腳步輕快無比,是一個訓練有素的運動員,她還能聞到輕微的汗味。
禦影唯咲屏住呼吸抬起了臉。
走進房間的是禦影玲王:“你來了。”
他便看到了自家永遠笑眯眯的姐姐,朝他露出從未見過的脆弱的表情。
不過隻是轉瞬,禦影唯咲的表情,又變回了平時大大咧咧的笑容:“來啦?過來過來,我給你帶了之前約定的球鞋。”
禦影玲王收起好奇心:“你就專門帶那個過來?”
“不感動?”禦影唯咲又想起千切豹馬的存在,提醒道,“先把門帶上。”
禦影玲王經過訓練,實在累得兩腿沉沉,但對禦影唯咲的懶惰和脾氣都深為忌憚,聞言還是歎息著起身關門:“你自己也可以動一下的……”
走廊裡響起帝襟杏裡的聲音:“咦,千切,那間休息室暫時不能用哦。今晚有禦影的訪客會麵。”
另一個人道:“知道了。”
可她的阻止還是來得太晚。
或者說禦影玲王關門還是關得太慢。
禦影唯咲本能地看向門外,就像門外的人也下意識看進門內一般。
“對了,isa——”
“isagi!”禦影唯咲大聲蓋過了禦影玲王的話音,她的心臟都隨著千切豹馬那一眼徹底懸掛起來,跟上吊也沒差。
禦影玲王剛握上門把:“什……?”
而禦影唯咲一掌把他推到了牆上,兩眼沸騰如火,順便還抽走了禦影玲王可憐的發圈,單膝跪下:
“潔世一、潔世一,就知道你那潔世一!”
禦影玲王:“???”
拜托了,絕不能讓千切豹馬知道她不是“沢田悠”啊!
她已經對千切豹馬食了太多的言,至少,不要讓“沢田悠”這個身份也跟著破滅——
發圈被她舉得像一枚求婚戒指,禦影玲王第一次從這個惡魔姐姐的眼裡看到了一點名為懇求的神色。
好怪。好詭異。好神秘。
他的嘴唇動了又動,無數疑問在心頭浮起。直到目光飄向門外站立未動的少年:“?”
“玲王少爺!!”
禦影唯咲一手扳正他的下巴——彆看千切豹馬啊臭弟弟!
麵朝禦影玲王無助的茫然,她繼續聲情並茂、聲嘶力竭:“請放下潔世一,看看無家可歸的本孤女吧!”
禦影玲王:“???”
連爬帶跪,禦影唯咲終於逼近了休息室的門。
她一掌拍過去,震天的巨響之後,房門關合,萬籟俱寂。
隻有禦影玲王迷茫的眼神,和無處安放的散發,以及他沉默許久才又驚又怒又委屈的反抗:“我跟潔世一有什麼關係?!我隻會狠狠地擊敗他!!!”
姐弟二人四目相對,都感到某些情緒攀至高峰。
禦影唯咲無暇安慰可憐的弟弟,也來不及梳理“潔世一”和弟弟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
她把自己的Line切換回了最初的賬號。
那個在兩年前離開日本時,就發誓不再啟用的賬號。
聯係人裡仍然空空落落,卻積累了近千條未讀消息。
來自千切父母、來自千切明裡、來自鬆田杏、來自石原翔太……
來自那些關心著“沢田悠”安危的人們。
來自千切豹馬。
倏地,千切豹馬的窗口因為收到最新消息而重回置頂。
在那不曾點開的數百條未讀裡,彈出了“一分鐘前”的時間提示。一分鐘前,千切豹馬發來了闊彆兩年的短訊。
「悠,又在‘無家可歸’了嗎?」
「禦影玲王……也成了你的目標之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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積累兩年的,數百條鮮紅的“未讀”,在一瞬間變成了灰色的已讀。
燈光拖長了少年的背影,像一灘水漬,漸漸漫進那個關閉的房間。房間啞了下去,就像Line的對麵,那個兩年不曾亮起的頭像一般沉默。
他果然沒有認錯。
這裡的隔音實在太好了點。
他想。
Line的對麵彈起了“輸入中”的提示,卻卡在那裡,久久沒有動彈。
千切豹馬便全神貫注地等待。
像等一顆即將傳給自己的足球,像等一隻垂死掙紮的獵物,像兩年前,在所有人的勸慰中一意孤行的逆向的等待。
直到“輸入中”的提示消失。
沒有回複。
大概她輸入了什麼,又無話可說,所以選擇了刪去。沒有狡辯,也沒有反駁,就那樣靜靜地沉默。
期待也好、憤怒也罷。她根本不在乎他的心情。
“千切,你還不回去休息嗎?要早些睡覺才好哦。”帝襟杏裡從辦公室再次出來,而千切豹馬剛剛抬起了腿:“……這就走了。”
或許他早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