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沢田悠是真的喜歡足球嗎?
他想,為什麼偏偏是沢田悠能剛好地追上他呢?
可他又想了很少。
他隻有一個念頭:
你這家夥,最好真的沒有騙人。
足球在空中劃過完美的弧線,在頂點的瞬間,從千切豹馬的角度望去,它那小小的身體仿佛吞噬了整顆太陽。
此刻,他的獵物不再是足球,足球成為了他的獵槍。
槍口所指,是太陽,是奔跑中的興奮的少女。
足球越迫越近,少女的笑靨也隨之靠近。
千切豹馬漸漸舒展了眉宇,他振起雙臂,開始追逐足球和少女的方向。但在足球下落的軌跡中,太陽又漸漸現了出來。
光輝如常,刺眼如舊。
足球吞沒太陽,隻是他一廂情願的幻想。
千切豹馬怔怔地看著足球,它還在下落,越發接近了女孩。
他的心情便又雀躍起來,微小的希冀如一顆火種。
“沢田——”他想叫她,但沢田悠沒有回頭,任由足球砸了滿懷。
本該接球然後射門的沢田悠居然毫無反應。
她像一塊脆弱的玻璃,在足球砸中的瞬息,“哢嚓”一聲,支離破碎。猶如千切豹馬心臟停跳的猝響,他恨不能立刻飛到她的身邊,可在此時,膝蓋傳來刺骨的疼痛,夢魘一般的撕裂感再次席卷了他的感官。
耳邊的風倏然停止。
取而代之的,是無休無止、無絕無儘的痛。
“豹馬……!”
“天啊,豹馬!快,快送醫院!”
“豹馬,你還好嗎?豹馬,先冷靜下來!”
爸爸、媽媽和姐姐的呼喚次第響起。
還有混亂的警笛聲。
“現在隻剩這個弟弟還沒有做筆錄了,來吧。”警官說,“聽說你是和那個名叫‘沢田悠’的嫌疑人最親近的人,是這樣嗎?”
“她不是嫌疑人……算了,她在哪?”
“我們也在找她。如果有消息,我們會及時和你同步的,可以吧?”
“豹馬,我們聯係上庫洛姆了。”
“喂,是千切同學嗎?是的,我是庫洛姆。
“沢田托我感謝你們,她留在家裡的所有東西你們都可以隨意處置——也包括那隻箱子裡的現金。
“但如果你是想問沢田的去向,那很抱歉……沢田應該不會再回日本了。”
他的膝蓋痛得要命。
好像扼住了他的呼吸。
當痛覺蓋過一切,就連被拋棄的憤怒和悲傷都能被擠壓到忽略不計。
隻要能讓他不那麼疼就好了。
彆的都無所謂。
多荒謬啊。
他居然在不久前還肖想一顆足球能夠吞並太陽。
“意大利足球很厲害嗎?我以前完全沒關注過足球誒。”沢田悠說,“其實現在也興趣平平,除非是豹馬你要對戰意大利隊,那我一定會到場給你加油!”
“那種世界級球賽哪有那麼容易……”
“豹馬以後肯定會是世界級球星啊,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
可他的膝蓋好疼啊。
疼到不能奔跑,疼到在球場上猶如垃圾。
疼到再也沒可能成為世界級球星;
再也沒可能踢到意大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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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到藍色監獄的邀請函前,他一直是這樣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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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啊千切,我無論如何都要跟禦影聯姻。以前那種過家家一樣的玩笑,就請你以後不要說了,對我的形象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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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切豹馬猛地醒了。
淩晨三點整。
夢裡沢田悠惡毒的話語猶在耳畔,讓他原本委頓下去的怒火又漸漸升騰起來。
他原本是想說算了的。
算了,沢田悠可能有她的難處。
算了,能跟禦影玲王聯姻,沢田悠的背景本來就不一般。
算了,都是小孩子之間的遊戲,沢田悠當時也太年輕。
千切豹馬的目光投向了睡得正香的玲王。
組隊前,這家夥正因為被凪誠士郎“拋棄”而怨念深重,幾乎就要一蹶不振。
這麼輕易就被擊潰的家夥,這麼嬌滴滴的小少爺……
難道他還比不過禦影玲王嗎?
算了?
算不了一點。
他才不要放棄足球,更不要莫名其妙就被沢田悠忘得乾乾淨淨。
隻要他還能站上球場,每一次奔跑就都會竭儘所能。
既然回來日本、既然被他撞上,兩年前讓他一時疏漏弄丟的獵物,一定也做好了相應的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