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繳獲第二批非法軍火。”
事先埋下的陷阱抓住獵物了。
再過一會,恐怕大鬼必須麵對後援全斷的窘境,這種時候,那麼他會第二次跑嗎?
褚桓相信,但凡有一點可以東山再起的把握,大鬼就絕對會腳下抹油,可是……如果他已經山窮水儘了呢?
這時,褚桓的眼鏡片上跳出了一個新的光點,這意味著附近有一個新的信號器打開了,在與他本人距離大約一百米的地方。
光點亮起來的一瞬間,褚桓整個人情不自禁地深吸了一口氣,隨即死死地咬住了牙。
太興奮了,他簡直都懷疑自己是嗑了藥,近乎情難自已的興奮。
三年沉淪,再次短兵相接——
那光點一動不動,好像是在等著他。
忽然,一聲槍響了,隨後是撕裂一般的慘叫,尖而細,聽起來有點像是沒長大的女孩子。
褚桓一隻手拎著槍,緩緩地動了,這時,樹木和石頭都是他的隱形法寶,他像一隻大貓,落地無聲地穿梭在樹叢裡。
大鬼慣於幕後指揮,絕不現身台前,此時如果不是山窮水儘,他不會露麵。
同時,褚桓也相信大鬼眼下隻有一個人,他本性多疑,褚桓的存在更是打碎了他這輩子的最後一點信任,他會指揮協調好截殺的人和接應的人,但是不會讓第二個人知道他本人就在附近。
褚桓一邊飛快地思量著一邊小心地靠近過去,接著,他就看見了一個小女孩。
小女孩十四五歲,長發亂七八糟地垂在胸口,被高高地吊在一顆大樹上,大腿被子彈打穿了,正汩汩的流著血,她仿佛已經暈過去了,不知道是死是活。
大樹一麵臨山崖而生,格外顯眼,背對著山崖的一側綁著女孩,地麵有一排豎起來的三棱刺,那些尖刺雖然比不上褚桓腰間掛著的這一把,但是戳到細皮嫩肉的小姑娘身上,也是一戳一個四平八穩的血窟窿。
她隻要掉下來,就會被無數根三棱刺捅成篩子。
而吊著女孩的繩子中間一截被浸了火油,正燒著。
靈長類動物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個陷阱,褚桓簡直想要仰天歎氣。
可是他能袖手旁觀嗎?不可能的——他又不是小鬼。
那個小姑娘,此時已經不僅僅是個小姑娘,她是大鬼擺在他麵前的嘲諷——隻有爛進了骨子裡的人,才無法戰勝。
“剛說完的話就被人打臉,嘖。”褚桓歎了口氣,下一刻,他從懷裡取出一個改良版的煙霧彈,準確無比地扔進了三棱刺陣裡。
“呲啦”一聲,巨大的煙霧騰起。
就在這時,吊著女孩的繩子斷了。
褚桓從以讓人看不清地速度衝了出來,踩上了大樹的樹乾,整個人幾乎是騰空而起,他一抬手將軍刺刺進了大樹樹乾裡,橫轉半圈,準確地撈住了女孩的腰,以卡在樹乾中的軍刺為軸,飛快地轉了半圈,縱身躍上樹杈,躲開了一記角落裡打出來的冷槍。
同時,他已經鎖定了放槍人的位置。
有一處的樹葉動了一下。
電光石火間,褚桓把姑娘搭在自己肩頭,手上的扳機已經扣動,消音器已經摔掉了,一聲槍響驚起了無數飛鳥。
隨後是,萬籟俱寂。
那一刻不知有多長,仿佛一切置於慢鏡頭下。
而後,一個儘管經過了偽裝、卻是哪怕化成灰褚桓都認得的人緩緩倒下,暴露在天光之下,死了,死法依然是一槍爆頭。
是大鬼。
褚桓整個人踉蹌了一下,險些從樹上栽下去,不是因為狂喜,不是因為遺憾,更不是對這個冷血無情的恐怖分子有什麼感情……隻是他覺得自己的身體仿佛又輕了兩分,輕得他險些失去了平衡。
就一瞬間的怔忡,讓他在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已經晚了。
又一聲槍響。
褚桓隻來得及把肩上的女孩狠狠地推開,勉強避過要害,一顆子彈已經穿透了他的肩膀,那衝擊力將他狠狠地往後一搡,他看見少女蓬亂的頭發中露出了一張無比怨毒的臉。
楮桓驟然愣住。
小姑娘已經失手,方才偷襲的瞬間,她手中的槍就被褚桓下意識地閃避撞飛了,落到了山崖之下。她彷徨地看了一眼自己空了的小手,又帶著森冷的恨意看了楮桓一眼,轉過頭去,對著大鬼的方向尖聲喊:“papa!”
她是大鬼的……女兒?
這都是什麼禽獸不如的東西!
褚桓震驚之下沒來得及動作,那小女孩已經縱身從樹枝上跳了下去,“噗嗤”一聲,年幼的身體被地上的三棱刺從腳穿到了額頭……楮桓本能地伸手去拉,卻隻扯下了她的一小把頭發。
血跡原地鋪展開來,像一塊充滿惡意的紅毯。
褚桓茫然地看著少女猙獰的屍體,忽然被熟悉的恍惚感籠罩,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半步,一聲輕響,腳下的樹枝終於承受不住這樣大的壓力,斷了。
他一伸手攀住了另一側的樹枝,大樹另一側是山崖,他雙腳已經懸空,將自己吊在了山崖之上。
褚桓一側的肩頭已經被血染透了,褲子上的血則已經乾涸了一批,可是對於王牌特工而言,哪怕是比這再重十倍的傷,他把自己吊上去也不比磕一把瓜子多費什麼功夫。
然而就在那一刹那,他卻忽然五內成灰般的身心俱疲,方才爆發的興奮感潮水一般的褪去,讓他變本加厲地累起來,累得他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了。
褚桓抬起頭看著自己抓住的大樹枝乾,看著葉子遮遮掩掩中露出了一角的天空,眼神空得一無所有,他感覺整個藍天都在旋轉,視野中一切都扭曲了。
他覺得自己仿佛是被鬼上身了,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鬆手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