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子大行啦——!”……(1 / 2)

天氣轉暖,牡丹花開。

黃巾的餘聲漸漸消散,不起波瀾,取而代之的是越來越多的巫師入雒。

但這對廣陽門裡東三道的街坊鄰居們來說,隻是茶餘飯後的談資。

畢竟自從光武帝遷都雒陽以來,市民們對於天子駕崩這種事,看得頗為淡然。

……甚至連熱鬨都懶得看的那種淡然。

除了巫師入雒,牡丹花開之外,還能讓鄰居們聊一聊的話題,大概就是羊家新招的那個幫傭了。

長得貌不驚人,看起來瘦瘦小小,不太起眼,尤其沉默寡言,輕易不開腔。

隻是那個殺豬手法確實利落得過分了。

同在羊家幫傭的李二雖沒見過老主人初殺豬時什麼樣,但他可見過少主人第一次拎起殺豬刀時的模樣。

那麼大一頭豬,從豬圈裡趕出來要費力氣,捉住捆好更要費力氣,按住掙紮哀嚎的牲畜,快準狠地從喉嚨處捅進去一刀,那更是沒有幾年的經驗斷然乾不好的活計。

羊家需要幫傭也是為此——畢竟在常人的理解裡,殺豬這活就不是一個人能做得了的。

那天迎著朝陽,少主人哆哆嗦嗦拎著刀,一刀紮下去,鮮血噴湧而出,豬卻沒咽下最後一口氣。

不僅沒咽氣,反而在劇痛之下嚎叫著掙脫了繩索,踹開了幾個壯漢,撒腿狂奔出門。

一整條東三道上,灑滿了這頭豬的熱血。

但這位新來的陸小郎完全不同。

清晨照例是要將頭天送入圈中的肥豬選一頭出來宰殺,李二帶著兩個幫傭也準備好了一應的家夥事兒,熟車熟路,正待拎著趕豬棒,將豬趕出來再圍追堵截捆起來時,少年走了過來。

“要殺這一頭嗎?”他指了指豬圈中最為肥壯的一頭。

那頭豬不曾劁過,性情凶暴,頗有幾分脾氣,送來這幾日令幾個幫傭都吃了苦頭,因而大家不怎麼想惹它,小心地選了相對不那麼暴脾氣的其他肉豬。

為首的李二原本想出聲提醒他,忽然卻改變了主意。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那個一臉漫不經心的少年,看起來有點討厭。

初來乍到,吃個虧,丟個人,漲漲教訓也不算什麼吧?

反正待他被那頭公豬追得滿院逃命時,自己上前幫忙給他救下來便是了。

想到這裡,李二點了點頭,“就它吧。”

少年身材並不高挑,也不健壯。

拎著一根棍子走進豬圈時,就連最瘦弱的那頭小母豬也可以一頭撞他個跟頭。

實際上這也是趕豬人常有的遭遇。

若是哪頭豬發了怒,不僅能將人撞倒,一口咬掉半個耳朵也是有的。

但那幾頭豬迅速地躲開了,它們似乎十分忌憚這個瘦弱的少年,不願湊到他身邊。

隻有不曾劁過,算是豬圈中王者的那頭黑毛公豬被這個不速之客激怒,它咧開嘴,鼻腔裡迸出了渾濁而暴怒的聲音,後腿蹭了兩下泥土,便猛地衝了上來!

那頭豬好歹也有數百斤的分量,這般衝過來,若真將他撞倒,恐怕肋骨也要撞斷兩根!

察覺到自己很可能因為一點狹促的小心思而害了同伴,可能還要害自己被主人痛罵時,李二後悔了!

……但是後悔也沒有什麼用。

因為在那一瞬,少年拎起了棍子,照著那頭豬的腦袋砸了下去。

他隻是側了側身,幾乎沒怎麼換位置,那頭豬衝到身邊時,他剛好閃開,將棍子揮下,輕車熟路。

撲麵而來的塵土裡卷著豬圈的臭味。

隨著棍子落下,先入耳的是骨頭碎裂的響聲,而後才是那口肥壯的畜生撲倒在塵土裡的悶響。

李二見過許多次殺豬,但從來沒見過這麼殺豬的。

幫傭們全都驚呆了。

直到那個少年像拎雞一樣拎起了這口幾百斤的肥豬,丟在案上,提起了殺豬刀時,李二還是沒反應過來。

“李二哥,拿個桶來?”少年疑惑的目光轉向李二時,他莫名覺得膝蓋有點軟。

絲毫沒察覺到自己已經準備拿起反派劇本的李二氣憤地想:

再放任這小子猖狂下去,他在羊家幫傭中的威望就全完了!

少主人羊喜用過朝食,懶洋洋地走進院子,準備圍觀幫傭們捉豬時,發現幾個人正忙忙碌碌。

案幾上擺著一頭豬,不僅已經殺好,而且褪了毛,去了皮,開膛破肚,正在切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