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木偶做工很精致,想必耗費了畢生精力。”淩織機把被肢解的木偶放到祁終胸前,擺弄出和祁終一樣的姿勢,“也隻有這樣的好工具才能詛咒你。”
“咳咳……你到底是什麼人。”祁終躺在沙發上劇烈咳嗽,喉嚨裡漫出帶著鐵鏽味的鮮血,他的四肢斷裂一般疼痛,筋脈也像被挑斷了一般,使不上一點力氣。
“天師。”淩織機言簡意賅地回答,“要不要和我做個交易,祁終?”
“我答應救你一命,”淩織機坐在祁終身邊,她撐著下巴微笑,低下的頭顱使她烏黑的長發垂落在祁終耳邊,彌散出清新好聞的氣息。銀色的桃花枝狀的耳墜落在她烏黑的發間閃耀,和她眼裡的光一般明麗動人。
“而你,則一輩子做我的狗。”
“……滾。”少年聲音低啞,他的眸中溢滿憎惡與憤怒。
“討厭被人叫做狗?”淩織機輕快地笑起來,“可你本來就是。”
上輩子的祁終是被淩織機點化開智的犬妖,他生來不是人,淩織機也從不把他當人看。
“而且,你更討厭……不,該說是更怕痛吧。”淩織機把手按到祁終劇烈起伏的胸膛上,感受著他脆弱的心跳,她憐憫地看著他,“看,這不是已經疼哭了?”
生理性的眼淚從祁終眼角流下,發紅的眼眶讓他的眼睛看起來更漂亮了。淩織機欣賞著他落敗的樣子,心中仇恨的熔岩稍微平息了一些。
“拒絕向我求救,一小時之內你就會活活痛死。”淩織機開心地笑著,學著祁終剛才的口氣不緊不慢道,“你也就這張臉有點價值了,我憐愛你的好相貌,如果做我的狗,好好遵守規則,在彆人麵前我也會好好對你。”
“可你要是不幸不聽話,我隻好提前毀了你。”
“什麼時候想和我做交易,就在這魂契上畫押。”淩織機把一張寫好的淡黃色契書拍到祁終臉上,她眯著眼笑道,“彆怕,我就在這裡陪著你,不會有人來打擾。”
冷汗很快浸濕了祁終的背部,他的臉色逐漸從病態的潮紅變得蒼白,眼淚浸濕了他烏黑柔軟的鬢角,像打濕了幼犬耳邊的絨毛。少年原本明亮的雙目也逐漸不能聚焦了,他躺在那裡,隻餘撕裂一般的喘息聲和偶爾夾雜的哽咽。
呼吸聲變得微弱,祁終竟是活活痛暈了過去。淩織機麵無表情地走到他身邊,舉起桌上的水杯,把涼水潑到了他的臉上。
“醒醒。”祁終模糊的視野裡照進了淩織機晃動的笑臉,“這個年紀可不能睡懶覺啊。”
“比剛才更痛了吧?”淩織機語調溫柔,似是安撫,話裡的內容卻毫不含情,“放心,還會更痛。”
滴答滴答,被潑出來的水滴混著眼淚從祁終的下顎落到房車的地麵,他費力地抬頭,想要呼吸更順暢,卻被淩織機伸過來的手捂住了口鼻。
沒有捂死,但確實讓他的呼吸更困難了。
祁終的衣服更濕了,綿密地黏在身上,就像他犯過的罪惡凝成的薄膜,如附骨之疽包裹他的靈魂,就連刮骨刀也刮不去。
窒息的痛苦中,一切都是冰冷的,汗水和淚水很冷,水杯裡的水很冷,帶著死亡的氣息。唯有一處溫暖——那便是淩織機掌控著他的生機的手心,燒著如同來自地獄的、殘酷的、仇恨的、焚儘一切的烈焰。
淩織機同樣看到了祁終眼裡的仇恨,和他屈辱的服從。
她拿開手,卻被祁終伸手握住了手背。
淩織機驚訝於祁終居然還能爆發出一點力氣。
“我答應你。”他竭儘全力、咬牙切齒。
有朝一日,我會殺了你。
這是他真正想說的。
淩織機當然看懂了。
“合作愉快。”淩織機收下了畫好的魂契。
但現場有人非常不滿意。
“宿主,這個世界的靈力是有限的!”淩織機腦海裡的係統急了,“你把這個身體全部的靈力拿來和反派定契約了,你也會變成普通人,今後要怎麼保住他的命啊?”
“彆說以後了,這個木偶你要怎麼解決?它隻是被乾擾了攻擊對象,等你們倆的契約完成,你和祁終就是一體的了,你作為祁終的使役者,會先一步被詛咒致死的!”
“我的耐痛性和祁終不是一個級彆的。”
“啊?”係統懵了,這和耐痛有什麼關係?
“疼痛不會讓我喪失行動能力,在咒殺完成之前找出施咒者就可以了。”淩織機看向夜色,“提線木偶的操縱者不會離木偶太遠,一夜時間,足夠。”
二十分鐘後,祁家老宅的大門緩緩駛進一輛車,正是淩織機和祁終乘坐的車輛。管家已經提前接到電話,在門外的階梯下等著了。可看清下車的兩人後,老管家還是嚇了一跳。
隻因這兩人的姿勢……他實在沒見過。
祁家的院子裡種了許多桃花,初春時節,桃花已經零星開放了。花下的美人被抱在懷裡走出樹林,本是一件美景,如果那美人……不是祁少爺的話。
身著白裙的淩織機本就身姿高挑,此時她身披一件黑色西裝外套,更是英姿颯爽。而祁終雖然手腳修長,但被淩織機公主抱著往門口走,看起來真的太過柔弱,偏偏他神色陰鷙,滿臉不情願,這畫麵違和感太過強烈,連見多識廣的老管家都難以直視。
“少爺這是怎麼了……不勞煩淩小姐,我來扶就好。”老管家滿頭冷汗地迎上去。
終於落地的祁終如願以償地比淩織機高了一頭,看起來不再那麼屈辱。淩織機不理會他難看的臉色,轉頭對老管家笑道:“多謝丘伯伯。”
這一笑,彬彬有禮,風情萬種,饒是被美色洗禮多年的丘伯都看呆了一瞬,更不論直播間的觀眾。
此刻祁家的院子裡正架著戀綜《尋寶戀旅》節目組的攝像機,按照合約,拍攝從今晚開始,剛好在祁終的頒獎典禮結束後。而祁終、淩織機二人遭逢變故,一番博弈之下把這件事拋在了腦後,此時才注意到院子裡的節目組,倒是雙雙愣了一刹。
雖然猝不及防,但城府極深的兩人很快反應過來。淩織機對鏡頭的方向笑了笑,祁終也緩和了臉色,他伸手挽住了淩織機的手,最終還是由淩織機扶進了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