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長青和趙星來帶著狐疑睡去。
麋鹿變成人形也上了炕。
次日一早,崔長青在鳥雀的鳴叫中睜眼,推門走到院中。
昨日夜色太晚沒有看清,院中原來還長著一顆柿子樹,上麵歇著不少鳥雀,但沒有一隻是她所熟悉的。
宋大姐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崔恩人你醒了?睡得如何?我打了水回來,就在院中,你先洗漱,飯馬上就好。”
“多謝大姐,睡得很安穩。”
宋大姐又一扭頭,對著起床的趙星來招呼道:“趙恩人你睡得如何?”
趙星來毫不吝嗇自己的誇獎,“昨夜是我這些天睡得最安穩的一個覺。”
早飯是饅頭和涼魚。
饅頭鬆軟,涼魚清爽,崔長青嘗了一口,“宋大姐,你一大早就起來做飯了嗎?這讓我們如何過意得去。”
她在現代圍觀過彆人做涼魚,是將玉米麵用水化開,倒入沸開的鍋內用勺子不停攪拌,防止糊底,直到額頭青筋冒起,徹底熟了為止。
這時舀起盛入碗中,加上麵湯發酵成的漿水和新鮮野菜,就是攪團。
若不是放在碗中,而是盛在漏勺內,下麵用銅盆打上一些冷水,麵糊漏下去,在水裡麵遇冷迅速凝成小魚的形狀,配上和攪團一樣的酸漿水吃進去,滑溜得如同小魚在嘴裡穿梭,因而叫它涼魚。
這個味道和她前世吃過的沒有區彆。
做這個卻是一件力氣活。
“趙恩人,多吃一些。”
宋大姐強行給趙星來又塞了一個饅頭,也不在意道:“習慣了,我平時就靠這個養家,天熱的時候大家都喜歡吃這個,又涼快又解暑,隻要幾個銅板,不過現在天氣轉涼,買的人也就少了。”
趙星來抵擋不了宋大姐的熱情,又被添了滿滿一碗的涼魚。
丫丫已經醒了,也坐在桌邊用著飯。
崔長青若有所思道:“宋大姐,你的另一個女兒呢?她不出來用飯嗎?”
“沒事,崔恩人不必管她。”
“昨夜我聽見了幾聲咳嗽,是她的吧,我是個大夫,不如用過飯,我給她診治診治。”
醫是道的分支,崔長青昨日說自己略通醫術並非是誆騙趙星來。
“這件事就不勞煩崔恩人費心了。”
“不過是舉手之勞。”
宋大姐避而不提,“崔恩人,愣著乾什麼,快吃,鍋裡還有呢。”
崔長青和趙星來對視一眼,眼底均是疑惑。
用過飯,趁著宋大姐在洗碗,趙星來對著和麋鹿玩得不亦樂乎的丫丫道:“你姐姐是生了什麼病?”
丫丫落在地上的青澀柿子就要喂給麋鹿,小孩子忘性大,已經不記得自己昨日在山上有多害怕了,“我也不知道。”
“不過我娘說,姐姐的病不治才是最好的。”
趙星來還欲再問,就聽宋大姐站在屋簷下的陰影裡道:“丫丫,去把蒜剝了。”
丫丫去了,宋大姐要去擺攤,本該告辭的崔長青和趙星來不約而同沒有起身的意思。
等宋大姐出去後,她們又將丫丫叫到跟前,“你娘為什麼說不治才是最好的?”
丫丫用指甲摳著蒜瓣上殘存的薄膜,“我娘不讓我跟你們說。”
“為什麼?”
“娘沒說。”
“那你想不想姐姐好起來?”
“想,姐姐以前會帶我采許多好吃的野果。”
“那你就去帶我找你姐姐,我是個大夫,可以幫你姐姐治病,到時候她還能帶你上山采野果。”
“那你不要告訴我娘。”
昨夜她們住的是左側的那一間,丫丫帶著她們進的是右側的一間。
房間內沒有開窗,光線很暗,還有一股腐朽了的味道,崔長青視線掃向窗對麵的炕上,隻見一個人影躺在那裡,被子上有輕微的起伏。
聽見動靜,她出聲道:“是丫丫嗎?過來,讓姐姐看看。”
丫丫剛一走近,她也不知道從哪裡生出的力氣,突然坐起,一把將丫丫拖上了炕。
麋鹿剛要上前,被崔長青抓著犄角攔住。
“彆急。”
女子將丫丫放在腿上,照著屁股的位置打了兩巴掌,這一番動作用光了她身上的所有力氣,訓斥的話變得軟綿綿的,更像是在哭。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山上太危險,不準你上去?你昨日為什麼突然跑到山上去了?!幸好你回來了,若是被山上的老虎給吃了,你讓娘怎麼辦?”
女子的力氣並不大,隻是聲音聽著響,落在身上並不疼痛,但還是嚇到了丫丫,扯著嗓子哭起來。
“你要嫁人,彆人都說陪新娘的東西要多一些,才不會被婆家看不起,我就想采蘑菇給你換點錢。而且山上的虎已經被趙姐姐給除了,沒有虎。”
“沒有虎也不能上去!以後娘身邊就隻有你了,若是你有個三長兩短,娘還如何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