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停住了，沒有往前，也沒有退後。

艾冉生的聲音傳來，沒有秦皈想象中的厭惡，

“秦皈哥哥，我沒有穿鞋，看不到玻璃碎片，可以開燈嗎？”

秦皈點了點頭，才意識到對方看不到，然後擠出一個嗯字。

燈又開了，艾冉生低垂著眉眼，看不清情緒，隻是走在秦皈不遠處的位置，繞開玻璃碎片，蹲下來拾起藥瓶，然後耐心地一片片把藥片放進藥瓶裡。

這個過程裡，艾冉生離秦皈越來越近，但是秦皈並沒有排斥，縮在一起的身體漸漸放鬆下來，也許是因為艾冉生沒有抬頭看秦皈，隻是低頭撿著藥片。

艾冉生把擰好蓋子的藥瓶放在桌上，在秦皈旁邊跪坐下來，身體微微前傾，問道，

“秦皈哥哥，我現在被你嚇到了，我想要你抱抱我，好不好？”

話罷，艾冉生輕輕碰了碰秦皈的胳膊，秦皈沒有反應。

接著，秦皈被一把抱住了，艾冉生感受到了秦皈的體溫，跟著跌坐在了地上，一瞬間哭出聲來，

“我真的好害怕……害怕你會離開我。”

秦皈聽著艾冉生的哭泣聲，抬手摸了摸艾冉生的長發，手腕上的血粘在了艾冉生的頭發上，讓秦皈僵硬了下一步觸碰的動作。

秦皈已經許久沒哭過了，無論多難過，眼淚也不會存在，此時，艾冉生的哭聲如此撕心裂肺，貫徹在他耳邊，怎麼會有人如此悲他所悲，替他哭成這樣。

秦皈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不知什麼時候，早已經濕潤一片。

艾冉生不知道哭著叫了多少聲秦皈的名字，秦皈沉默不語，聽著一聲聲的呼喚，耳邊的咒罵聲漸漸遠去，整個世界又漸漸真實，哭聲明朗起來，手上的傷口真的很疼。

艾冉生抱著秦皈哭得昏天搶地，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也不知道秦皈什麼時候回抱住的他，等情緒平息下來時，艾冉生感覺到秦皈的呼吸撒在他的脖子處。

秦皈應該睡了？

艾冉生一邊哭，一邊放開秦皈，秦皈的視線輕輕落在艾冉生的臉上，並沒有睡著。

平時在沒人的時候，秦皈的眼裡是沒有高光的，隻有和人說話時帶著一抹疏遠顯示著本人在線。偶爾和艾冉生說話時，被艾冉生逗笑時，眼裡會有絲縷笑意冒出。

很單調的情感色彩表達。

此時，秦皈眼裡卻是感動和不加掩飾的愛意，這讓艾冉生失去了語言係統。

秦皈抬手抹掉了艾冉生眼角的淚，

“小狗，哭夠了嗎？”

艾冉生回答得磕磕絆絆，帶著斷斷續續的哭泣，

“我停不下來……我剛才看到你滿手是血嗚嗚嗚……你還讓我出去……把我趕出去你真沒了怎麼辦……嗚嗚嗚。”

此話一說，艾冉生又停不下來了，眼淚嘩嘩冒出來。秦皈攬過艾冉生，輕拍著艾冉生的背，

“不哭，我沒事。”

“嗚嗚嗚，不就和他出去一趟，回來就這樣了……”

“嗚嗚嗚，我就在想你兩是不是背著我好了，現在看來，還不如背著我好了。”

“嗚嗚嗚…我要去打他一頓……”

“嗚嗚嗚，你身上怎麼有酒味，我等你等到睡著，你竟然出去喝酒了……”

“嗚嗚嗚嗚嗚嗚”

艾冉生一邊哭，秦皈一邊給他擦眼淚。

艾冉生碰到秦皈的手腕，才想起現在不是哭的時候，抬頭問道，

“哥哥，現在可以給你處理傷口了嗎？”

十五分鐘後，地上的碎玻璃被掃進了垃圾桶，手表被撿起放在了桌子上，水漬被抹布擦乾淨。

房間恢複了整潔，如往常一樣。

艾冉生在床邊坐著，在確定沒有玻璃碎屑後，低頭給秦皈的左手手腕塗著藥酒，秦皈反應很平淡，艾冉生心道，要是是他傷口上塗藥酒，得疼哭了。

傷口不深，血被擦乾淨後隻有一道淺淺的傷口，隻用貼一個創可貼的程度。

艾冉生貼上創口貼，然後學之前秦皈的動作，在創口貼上落下一個輕輕的吻，抬頭認真道，

“以後呢我不在你身邊，你每次想割腕的時候，看到這個傷疤，必須想起我，放下手裡的刀，替我親它一口，好不好。”

秦皈緩緩點頭，乖乖回道，

“好。”

說著，秦皈就收回了手，在艾冉生剛才親過的位置落下了一個吻。

艾冉生心跳加速，眼前直冒煙花，笨拙起身掩飾慌亂，在秦皈麵前蹲了下去，抬起秦皈的腳，清理了血跡和玻璃渣後，正要塗上藥酒，卻停住了，秦皈的腳板心上，印著深深淺淺的圓形瘢痕，看得出來，年代久遠。

這瘢痕艾冉生見過，他肩膀上有一塊，這是艾冉生身上唯一的瑕疵，以前小時候肩膀不小心被大人煙頭燙傷過，就長這樣。

艾冉生抬起秦皈的另一隻腳，腳底沒有血，仍然落著大大小小的煙疤。

艾冉生抬頭盯著秦皈，眼淚又要下來了，

“這是什麼？”

見秦皈雲淡風輕準備說話，艾冉生繼續說道，

“你彆騙我，我肩膀上就有一塊，這是煙疤，自己弄的？還是彆人弄的？”

秦皈吞回剛才編的胡話，接過艾冉生手裡的藥酒，把腳收了回來，低頭開始自己上藥，依舊雲淡風輕，不過說的是真話，

“小時候以前在親戚家住過一段時間，舅舅脾氣大，需要發泄。不過放心，後來高中因為性向的問題，被趕出來，回到了自己的家，也就沒有這樣的傷口了。”

艾冉生聽著這樣一筆帶過的經曆，心都疼碎了。

見艾冉生又要難過了，秦皈轉移了話題，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