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異世又如何?
既來之,則安之,不過是換個世界曆練罷了。
無白記下地圖之後,便默默退出該店鋪,又走到了街道上,徐徐向前行去。
這座城市人口不少,街上行人往來不息,許多佩戴兵器的武士,看上去倒也算繁華。他不動聲色觀察了一陣,發現此地用以交易的貨幣,是繪刻著陌生圖案的金、銀、銅幣,同樣迥異於以前所見。
無白不缺什麼,所以無需貨幣。
倒是有必要通曉此地語言,以便弄清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
以他如今的修為境界,要學會本地語言倒不難,隻是不可造孽業,先得找一個有緣之人、情願之人。
年輕僧侶穿街而過,目不斜視,白衣輕擺,像是不染凡俗的世外之人。
……
傍晚的時候,一場細雨突然降臨,遠處鐘樓頂上的鋼鐵十字架被雨淋濕,在暮色中閃著沉重的冷光。
“快走,不要死賴著了!”
“彆逼我們動手!”
利雅王城內,一座伯爵府邸的後門打開,吵嚷之間,一對母子被從內強行推了出來。
其中的少年看起來十五六歲,臉色憤怒;婦人則咳嗽不斷,尤其是被護衛動作粗暴地推出門後,更是神色痛苦。
“媽媽!”看母親差點摔倒在潮濕肮臟的地上,少年連忙扶住了母親。
又回頭憤怒地瞪著把他們趕出來的人:“你們太過分了!我媽媽還在生著病,你們甚至不讓我們帶上任何錢財和食物!”
新上任的管家目光非常不屑,冷冰冰地說:“府內的任何東西都已經不屬於你們,你們沒有資格帶走。伯爵夫人吩咐,這個女人已經患上了肮臟可怕的疾病,你們必須馬上離開!”
少年更加憤怒了,大聲喊道:“伯爵大人呢?他真的這麼心狠無情,把生病的原配妻子趕出家門,讓她淪落街頭?”
“伯爵大人非常忙碌,這些事情當然是由伯爵夫人處理的。”管家無情地說著,揮揮手好像趕討人厭的蒼蠅一樣,“我勸你們趕緊離開,如果你們還在這裡糾纏不休,就隻能讓護衛把你們丟到更遠的地方去了。”
“算了,布萊爾。”少年還想再說什麼,甚至還想拔.出隨身攜帶的劍,但他的母親開口阻止了他。
這個曾經的貴婦,可能是非常美麗高貴、講究禮儀的,但現在已經狼狽落魄,忍受病痛的折磨,還倍感屈辱,她不願再看這些人的臉色,黯然道:“我們走吧,咳咳,這裡以後再也不是我們的家了……”
“伊蓮娜,算你識相。你現在病得這麼嚴重,就算是修道院都不會接收你,所以你也不能怪伯爵夫人,畢竟大家都不想被你傳染生病!”
管家冷哼一聲,重重地關上了門。
最終少年沒有再糾纏,隻能壓抑著憤怒和屈辱,扶著生病的母親離開伯爵府邸。
可是,他們又能去哪裡呢?
這對可憐的母子被驟然從貴族行列除名,又馬不停蹄地趕了出來,無家可歸,身無分文,眼看就要淪落街頭。
天很快黑下來了,雨一直下沒有停,街道上行人很少,冷冷清清。這也好,免得他們還要被人圍觀指點。隻是冰涼的雨絲很快打濕了兩人的衣服,這會加重病人的病情。
“媽媽,我們得找個地方避雨!”
布萊爾被憤怒衝昏的頭腦冷靜下來,拔.出劍,一道薄薄的防禦劍氣亮起,勉強照亮路麵,並擋了一些雨絲。隻是他的劍術修為還不夠,這樣是支撐不了多久的。
“我們能去哪裡呢?”伊蓮娜歎了一口氣,神色淒涼,“布萊爾,唉,是我連累了你,你不應該回來的,你的前程……”
“媽媽,你在說什麼?如果我不回來,你怎麼辦?”少年皺著眉,年輕的臉龐臉色堅定,“就算我不回來,他們也不會繼續給我交學費的,他們不會放過我,媽媽,你不要多想!”
布萊爾把伊蓮娜扶到一家還算乾淨的店鋪門前躲雨,店鋪已經關門,這裡沒有什麼人,布萊爾讓母親在這裡等自己,他自己行動會快一點。
母親病得很嚴重,他甚至都不知道那是什麼病,隻知道她非常痛苦和虛弱,她需要乾燥溫暖的房間,需要藥,如果沒有,起碼也要弄一些食物和衣服。
布萊爾身上隻有幾個銀幣和銅幣,買不了多少東西,他準備把劍賣了,雖然身為一名戰士不能沒有劍,他也很舍不得,但眼下沒有彆的辦法了。
他匆匆走開,在附近問了一圈,要麼店鋪已經關門了,要麼人家根本不許需要他的劍,還把他罵一頓,這讓布萊爾感到憤怒和屈辱。
他也不敢走太遠,免得母親出現什麼變故,一時之間竟然沒有任何辦法!
明明之前他還是一個身份尊貴、無憂無慮的伯爵之子,在代表著天賦和希望的魔武學院學習劍術,前程光明,可是突然一切都變了,父親有了新歡,狠心拋棄了他們母子。
這個年紀並不大的少年此時倍感孤獨,迷茫,無助,低著頭抱著劍走在黑夜裡,任冰涼的雨絲淋濕頭發,看起來可憐極了。
突然,一個白衣人從雨夜中走了出來。
他明明沒有撐傘,身上卻沒有一點兒潮濕的痕跡,神色平靜,步伐從容,好像從一副清冷、暗淡的畫中走了出來,漸漸清晰。
布萊爾眨了眨眼,以為自己因為太過著急、擔憂而產生了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