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你先睡吧,我...不想睡。”半晌,笙歌終於揚起臉,用微弱的聲音顫抖著說完了這句話,儘管她自己也找不到顫抖的理由。長恭並未開口,隻是靜靜的望著麵前有幾分怯弱的笙歌,有那麼一瞬,他的心忽然微微的疼了一下,但很快,卻又輕聲的笑了,他伸出手來,扣住笙歌的下頜,“你,昨晚就沒睡吧。”笙歌望著那人寧靜又美好的眼眸,心中猛地一緊,“你...怎麼知道?”“黑眼圈,很嚴重呢。”那人笑著,純淨而美好,語罷,便過轉身,推門而出。“你還是,早點睡吧。”關門之際,一句勉強算是關心的話悠悠的從暗處傳來,明明是關切的句子,他說起來卻多了幾分生冷,儘管如此,笙歌心裡還是多了一份暖意。
大約是真的很累了,笙歌帶著發髻,穿著裡衣便沉沉睡去。
屋外,月色大好,穿行在夜色中的長恭疾步向後花園走去,走過一群群如行宮般的亭台樓閣,一片竹林呈現在眼前,這是一片楠竹林,清幽的竹從掩映間,一處單院若隱若現,長恭借著如水的明月,向那處隱秘的單院走去。短短幾步,一幢樓閣便成現在眼前,不高的大門上用隸書鐫刻著“楠相閣”,蘭陵王推門走進了這樁單院。
不大的院落裡長滿了野草,卻也很是整潔,房間的門虛掩著,走至門前,長恭輕輕的叩了叩門,一個略微低沉的男聲傳來“長恭?進來便是。”蘭陵王走進屋,一男子席地而坐,赤足散發,神情安逸,寬大的袍子半敞著,眉宇之間蘊藏著幾分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味道,明明看起來放蕩不羈,卻偏偏給人安適寧靜之感,頗有幾分世外仙人之貌。牆上巨大的草書對聯分外引人注目,“隨心所向,隨遇而安。”,字體豪放卻偏偏又有著行雲流水般的質感,每一筆每一劃都飄逸而不失莊重,大方又不失典雅,另人過目不忘。長恭坐在那男子身旁的席墊上,“王爺今日大駕不知是為何事?”那男子睜開眼道。“讓鄙人來猜一下可好?”長恭微笑著“相願,今日怎麼有心思開玩笑了,莫不是昨日那柳姑娘照顧的周全?”那名叫相願的男子一聽,便大笑起來,笑聲豪爽不羈,“長恭啊,這玩笑話,我可是說不過你啊。”那男子撫了撫衣袖,道“不過,你今日來,是為了劫轎之事吧。”長恭並不驚訝,緩口到“正是,你如何看呢?”相願笑了笑,“這種事,王爺您心中明明自有答案,為何還來問相願呢?”“何況,”相願欲言又止,頓了頓道“您的心智遠在相願之上,不是麼?”長恭轉過頭,“何出此言?”相願並不語,過了半晌,才道“長恭,你的答案定和我無異,這件事,不過是出無聊的雙簧罷了,隻不過,恐怕日後會禍及王妃。”長恭聽罷,許久才道“她,不是一般女子。”相願笑了“那是自然,早聞王妃才華出眾,想必和一定一般世俗的女子不同,又出生在官宦世家,恐怕心智也是高人一等吧。”長恭頓了頓,“他們一時半會,還找不到她身上。”語罷,便站起身,輕聲道“我走了。”相願並未起身,隻是點點頭,便又閉上了眼,不語。長恭早已習慣他這副模樣,便推開門,正欲離去,“長恭,”相願忽然開口,“知道我方才為何說你心智在我之上麼?”長恭並未轉身,輕語“你不說,叫我如何而知。”相願睜開眼,冷笑道,“父子相殘,兄弟相爭,這在你們高家,早已見怪不怪了吧。多少皇子受人庇護還死於他人之手,自幼便一人獨自在深宮中生活,而今卻還能以如此高傲的身姿著稱於世的,恐怕也隻有你了吧。”長恭笑了笑,“不過是為了苟活罷了。”便消失在黑暗的深夜裡。
屋內,相願冷笑著,“天地蒼生,誰不是在苟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