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你我皆命格虛枉之……(2 / 2)

山裡起了霧,這是快要天亮的標誌,許老漢他兒子的屍首還未找到,就屍首之前敲棺材和從棺材裡直接飛走的表現來看,天亮之後很有可能做出些更為驚人的事情。

為了避免許老漢他兒子穿著壽衣麵色慘白上街閒逛之類的事情發生,在這夜晚找到屍體是最好不過了。

仲夏緊跟著將一,“將哥,那我們要是找不到許宇彤可怎麼辦?”

“那就隻能委屈你,充當許老漢他兒子進棺材裡躺著了,”將一接著說,“為了維護一下你將哥在神棍界的威望,你不會拒絕吧?”

仲夏不吭聲了。

半晌,仲夏委委屈地說:“哥哥,你怎麼這麼狠心啊,你看看我,我都哭了。”

將一沒有回頭看他。

“你回頭看看我嘛。”

將一右手繞過身前搭在仲夏扶著他左肩上的手,“仲夏,你還記不記得我是怎麼把你從一隻惡鬼打成小可愛的?”

說話間,將一一把握住仲夏的手腕,將他向前一個過肩摔,一柄扇子從袖筒裡赫然飛出,繼而在握,扇骨泛著看似溫潤實則悍然的微光,直指仲夏的喉嚨。

他聲音冷然,“我猜,我若剛剛回了頭,你一定會上來咬斷我的喉嚨吧。”

仲夏仰躺在地上,因為山勢向上,仲夏其實是個倒栽蔥的姿勢,他的臉有些漲紅,但臉上卻浮現出近乎於陰柔鬼魅的笑,他抬起手指繞過淩厲的折扇,摸上將一的腕骨,“怎麼會呢?如此妙人,自然是從這朱唇之間,一品芳澤。”

“人言卦師算天算地難算此身命,且讓我為俏郎君探皮摸骨算上一卦。”

將一整個下頜繃緊,他湊近了這個“仲夏”,“算命折壽,我看你命格不硬,且顧自身,休要多管閒事。”

“仲夏”以一種極為放鬆的姿態笑起來,“你我皆命格虛枉之物,談何折壽?”

真身被人一語道破,將一冷眼凝視這個人,企圖透過這具肉|身看穿他的真相,最終將目光鎖住他的雙眼,“你,不錯。”

“俏郎君過獎,能得君之認可,在下甚為愉悅。”他指腹在將一腕骨上摩挲,“在下看,郎君不得好死,死後亦不得安生。”

將一不動聲色,“摸骨算命之人皆摸手骨,如何摸得腕骨,你我有何深仇大恨,竟得如此咒我。”

“郎君不知,摸手骨,算今生之未來,這摸腕骨,可得前世浮生。”

聽到這話,將一把手從這人手裡抽回,他平靜地說:“你算錯了。”

“仲夏”在霧靄中翻身側臥,仰頭看著已然站起來的將一,“不可能,一飲一啄,莫非前定【1】,我不會算錯。”

東邊的太陽露出第一縷陽光,從“仲夏”身後照過來,將發絲映的剔透,將一瞥一眼披著仲夏人皮的這隻鬼,問道:“仲夏被你困在哪裡了?”

*

看到穿著壽衣頂著大白臉在街上晃蕩的許宇彤時,將一覺得頭有點暈。

路上人以為是cosplay,紛紛舉起手機拍照,因為這個人cos得實在太像死人了,甚至嚇哭了幾個小孩兒。

許宇彤是出車禍去世的,他的屍身修複就比較重工,很多地方都用了膚蠟,他臉上有些地方在陽光下還稍顯透明。

當天熱搜:cosplay死人當街嚇哭小孩兒。

將一坐在車裡,扭頭看向坐在副駕,被自己用鎖靈項圈困住的“仲夏”,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個字:“絕。”

他開車到許宇彤身邊,降下“仲夏”那邊的車窗,衝窗外喊:“丟人現眼的東西,上車。”

“許宇彤”看到了自己的身體一個激靈,從車窗裡伸進手掐住“仲夏”的脖子,“你還我身體,你還我身體,你把我的身體還給我……”

將一伸過手一巴掌拍掉掐在“仲夏”脖子上的手,“彆掐壞了!你個不中用的玩意兒!上車!”

將一一腳油門衝出短視頻鏡頭的包圍圈,臉冷得掉冰渣子,強取仲夏身體的鬼被鎖靈項圈扣在副駕駛上,仲夏平日裡冒著傻乎乎神態的眼睛裡婉轉而出的全是不恭,那眼尾帶著紅痕,是被鎖靈項圈勒得。

這鬼可憐兮兮側臉看著將一,完全不像是剛剛奪完彆人的舍,還把人家的魂魄塞在一具慘然屍體裡流放在人來人往繁華大街上的模樣。

“將大師,”那鬼聲音裡都帶著勾人的意味,他軟著聲音說,“好緊。”

將一握著方向盤的手青筋暴起,恨不得立刻把這隻鬼打散。但他忍了,甚至沒有立刻把這隻鬼送下忘川城去地府轉世投胎——因為這隻鬼還真有兩把刷子,沒準能算出來自己的曾經。

將一丟了很重要的記憶,據鯤鵬媽媽說是在一次鏟除惡靈時被一隻勞情鬼奪走了,他隻記得那段很重要的記憶是和前一任忘川統領有關,其他的什麼也不記得了,其他的什麼也不重要了。

“將大師欲帶我去往何處共享這良辰美景?”他環顧車內的陳設,“不若就這廂狹小房間?隻消將後麵那人扔下去便可。”

仲夏穿著許宇彤的身子聽他說要把自己扔下去,氣得差點跳起來用安全帶把這個鬼勒死。

這鬼唏噓不已,“此物名喚‘汽車’?當今人物好生會享受,此物甚是方便,隨時隨地都可一享歡愉,隻是此窗甚明,為何不垂掛簾幕?”

將一終於忍不住了,“去一個能讓你欲生欲死的,好!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