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行是心理學院的,來參加小程序設計比賽幾乎毫無用處,明顯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許遠汀心下失望,但想著好歹同學一場,二十幾天的比賽,一晃就過去了。
誰知進了決賽後,還有個線下答辯,在蘇城舉行。
三人買了周五早上的票,本來約好當天答辯完直接返程,李袁兩人卻臨時變卦,想在蘇城住一晚,周六下午再回棠城。
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許遠汀這樣對自己說,沒與他們多爭辯。
既然選擇在蘇城玩,就沒有乾坐在酒店看手機的道理,於是當李行提議說去外麵轉一轉的時候,許遠汀想了想,同意與他們一起。
然後李行就叫上了他的一幫哥們兒,在這裡狼嚎。
捋清整件事的前因後果,確保自己完全占理後,許遠汀收斂了最後一點笑意,平靜注視著袁曉,等待她的回答。
“遠汀,好不容易出來玩一次——”
“抱歉,我出去上個廁所透透氣。”在袁曉話音落下的刹那,許遠汀利落起身,抓起手機,頭也不回地與她擦肩而過,輕聲但乾脆地闔上了包廂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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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瞬間清靜。
沿著走廊踱步,許遠汀行至窗前,恍然發現簷下結滿了細小的水霧,原是落雪了。
她是北方人,對下雪並不感到稀奇。可棠城、蘇城是南方城市,四五年都未必肯有一場雪。
出得包廂,方又感到時間的真實流轉。天色沉昏,路上行人或撐傘或係緊兜帽,偶爾有什麼都不帶的,雪花絨絨落到腦頂,仿佛平白生了華發。
這時,室內的暖意便恰如其分,不再令人心生厭煩。
似乎有個心理學理論,人在相對更有安全感的地方,會心情更好?許遠汀望著窗外,任思緒飄遠,內心逐漸寧靜下來。
“吱呀”一聲,旁邊包廂的門開了,許遠汀下意識轉頭,撞進一雙如清泉般澄澈的眼裡。
毫無防備、向他展示了尚未來得及收起的微笑。
對方愣了兩秒,也對她回以微笑,剛剛緊抿的唇線舒展開來,勾勒出一個令人愉悅的弧度。
“時奕,真巧。”許遠汀同他打招呼,說完才發現,這是自己第一次當麵喚他的名字。
“你來這裡……”
“我來這裡參加比賽。”
兩人的話音同時響起。
“你呢?”
“舞團巡演到蘇城。”
“欸,那你怎麼沒發朋友圈?”如果不是正好碰見,許遠汀永遠也不會知道,她和時奕,在同一天來蘇城出差。
“上次是第一次登台,比較特殊。而且,”頓了頓,時奕繼續說,“我是蘇城人。”
其實這兩者之間沒什麼必然的因果關聯,不過許遠汀沒想那麼多,她隻是興奮道:“哇,真的好巧。”
時奕走過來,與她並肩:“這是我有記憶以來,蘇城的第二場雪。”
窗外天色越來越沉,烏雲遮去最後一縷霞光,昭示著一天的落幕。
窗邊,兩人共享歲月靜好。有些人隻需要站在那裡,便讓人覺得現世安穩,沉醉的心有了歸處。
許遠汀終於想起來發問:“你和同事聚會?”
“嗯。”時奕點頭,“你呢?”
“我和同學一起,不過裡麵太吵,我不想回去了。”傍晚讓人變得真實,麵對與屋裡那群人不相乾的時奕,許遠汀終於可以坦然承認,她不喜歡李行和他的朋友們。
“我也是,出來透口氣。”他自然地接話,沒有問她緣由。
“那,我們一起逃離這裡,怎麼樣?”也許是他的聲音太溫柔,也許是燈光太迷醉,許遠汀仿佛受到蠱惑,脫口而出問道。
末了,才意識到自己的請求有多無理,她眨眨眼,乾笑了兩聲:“逗你的。”
“好。”
兩人的聲音又同時響起。
許遠汀一愣,順勢把笑容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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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邊有小商販在賣油紙傘,許遠汀轉頭問時奕:“要不要買兩把?算了,我是北方人,不習慣打傘,買一把吧?”
“我在北城讀書,也習慣了下雪。”時奕溫聲道。
那就是不需要了,許遠汀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那傘還怪好看的……
“你要是喜歡,就買一把?”
“不了不了,我是個實用主義者,油紙傘中看不中用的,沒必要浪費錢。”怪隻怪這江南小城,處處透露著詩情與溫柔。
才剛一時衝動瀟灑離開,這會兒才意識到自己在蘇城人生地不熟,除了酒店也沒有彆的去處了。
倒是連累了時奕,與自己多吹這半刻冷風。
冷靜下來後,愧疚之情襲來,許遠汀便要與他告彆。
不想時奕突然指著路邊的一處小茶樓,邀請道:“上次在棠城你請我喝咖啡,這次來蘇城,也讓我儘儘地主之誼,請你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