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晚 隻錯覺他們在緊緊相擁。(2 / 2)

“那麼最後還有兩道題。”攤主拿出一個抽獎箱形狀的東西,“兩位各從這裡抽一張紙條吧。”

許遠汀和時奕各摸一張。攤開來看,她的那張隻有兩個字——“手”和“腸”,而時奕那張是一個字謎,謎麵是“一年忙到頭”。

她看向攤主,後者解釋道:“這第一道題嘛,需要你們二人配合,把這兩字分彆嵌入五言上下聯的最後一字。”

對對子自然是下聯更難,上聯相對自由些,於是時奕征求許遠汀的意見:“我都行,你想選哪個?”

“那我來出上聯吧。”許遠汀說,有時奕兜底,她心裡也安心些,可惜絞儘腦汁後,也隻想到攜手這一組詞。

攜手……攜手……許遠汀不合時宜地想起昨晚那個擁抱,在攤主的一聲聲倒計時中心跳加速,雙耳又悄悄漲紅。

“昨夢空攜手。”沒時間了,她閉了閉眼,最終選擇把腦海中莫名蹦出的這句話說出口。

時奕看她一眼,像是為了確定一樣,爾後篤定對出下聯:“今朝枉斷腸。”

這隻是一場遊戲,他是被她強拉進來的,兩人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贏得獎品,因此……說過的話是作不得數的。

話雖如此,許遠汀依然感覺心裡懨懨,她甚至疑心自己已被時奕看穿,否則他怎會正好知她枉斷腸呢?

從現在開始,兩人獨處的時間便要按分鐘計、甚至按秒計了。她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所有興致,再看麵前的花燈,也不覺得有什麼特彆了。

“猜字謎我不擅長,你來吧。”於是她強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淡淡道。

時奕先應聲好,凝神思索一番後,卻對她道了歉:“抱歉,我……不知道。”

攤主搖搖頭,暗自在心中惋惜:“答到這裡已經不容易了,獎品還是有的,兩位先自行挑選著,我來幫你們解謎。”

“一年忙到頭,一年即十二月,組合起來是一個‘青’字,忙到頭也就是忙的偏旁,因此答案是——情,兩情若是久長時的情。”

今日是元旦,又不是七夕,許遠汀忍不住腹誹。況且,也可以是多情自古傷離彆的情。

不管心中如何想,至少麵上,兩人認認真真地與攤主道謝,一人挑了一盞兔子燈,準備去河邊放。

夜色漸深,河邊人越來越多,前方是遊船排隊點,隊尾秩序不佳,略顯擁擠。

突然不知從哪躥出兩個玩鬨的孩子,直直向許遠汀這邊撞來。

她一時忘了反應,直到時奕虛攬過她的肩,用近乎吹氣的聲音在她耳邊低聲提醒:“小心。”

他是名舞者,身材並非乾瘦。此刻上臂的肌肉線條僨張,手腕青筋暴起,五指輕輕扶了下她的衣袖,是個將落未落的姿勢。

且,他比她高大半個頭。因此許遠汀低頭打量腳下兩人的影子時,隻錯覺他們在緊緊相擁。

耳畔的吵鬨聲仿佛消弭,她一動也不敢動,垂眸半晌後移開目光,平靜道謝。

他放開了她,兩人再次退回安全距離,沉默地走向一處人不算多的河岸。

這回相處時間是徹底接近尾聲,許遠汀不發一言,微微俯身將兔子燈放至水麵。

棉紙右下角,有她剛剛寫的兩行小字——善始善終,萬事勝意。

前一句是對兩人關係的祝願,她希望這場相遇有始有終,日後想來,兩人不再是曾經不告而彆的結局。

後一句是祝他,今日離了這裡,兩人可以是劇場演員與觀眾,也可以是心理醫生與病人,唯獨不可能再過界,發展成戀人關係,甚至做朋友都不能夠。但無論如何,她都希望他心想事成、萬事勝意。

水麵上,兩盞小燈並排而行,一陣微風拂過,吹起左側棉紙的一角,那裡隱隱約約寫著“平安喜樂”。

河邊,兩人的倒影靜靜相偎,時奕一轉頭便能看到許遠汀安靜的側顏。她瞧著有些悶悶不樂,好看的柳葉眉微蹙,眼神仿佛落在渺遠的虛空,那是他們回不去的過往與不可知的將來。

到嘴邊的話一瞬又咽了回去。算了吧,時奕心想,她似乎不喜歡同他相處,從來如花的笑靨在麵對他時就變得格外吝嗇。

愛一個人便是不舍她難過。可時奕此時的心境卻如此糾結,既盼她看出自己的心意,又擔心她看出來,再次不告而彆。

兩人各懷心事,惟河畔的微風亙古,水波恒流,將承載著各自美好願景的河燈溫柔地吹拂到一起,照亮了整個河麵。

-

元旦節過後的一個普通周四,時奕在微信上聯係許遠汀,請她來看自己的舞劇。

因《雁引月來》口碑票房雙豐收,目前已開啟全國第二輪巡演,第一場便是在棠城大劇院連演三天。

許遠汀之所以知道得如此清楚,是因為昨日,她就被醫院的前台小姑娘拉去了現場。

但時奕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