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我怕你押著押著最後在我墳……(2 / 2)

怎麼會有足足十分鐘那麼長啊?哪來那麼多的話要講,這分明是強人所難。

以他開口即冷場的十級尬聊技巧以及他人即地獄的終身座右銘,光是連十句話都湊不出來,更彆提十分鐘了。

更重要的一點是,他在這個世界裡根本沒有熟悉的親朋好友,想撥電話都不知道打給誰。

就在他想就這麼發愣著在眾人中蒙混過關時,眼尖的攝影師看到了試圖渾水摸魚的他,剛一張口:“誒你……”

初喻一秒轉頭低頭戴帽子瘋狂按手機鍵盤然後哐哐撥了個號碼上去放到耳邊,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怎麼摸個魚還能被單拎出來成焦點啊!我打,我打還不行嗎!

本來想cue他的攝影師沉默地放下了指人的手。

手機那頭傳來幾聲提示撥打中的忙音,初喻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剛剛下意識撥了個最熟悉的號碼。

害,撥哪個都一樣,反正在這個世界裡也不可能真的接通,他到時候就著自動掛斷的提示音含糊著說幾句話混過去這個環節就行了……

“喂,哪位?”一道清冷中透著磁性、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響在自己耳畔,帶著點微微的不耐煩,初喻幾乎能想象出電話那頭人的神態——眉頭微擰眼睛微眯,可能手裡還夾著一根薄荷煙,身上套著老三樣的風衣襯衫牛仔褲,胳膊裡夾著一疊課本講義——中間還混了一張他自己寫的歌詞紙,三句rap裡帶四個臟字的那種。

非常奇妙的感覺,他明明在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裡,突然聽到了這道聲音,好像突然整個世界都顯得親切了起來。

但此時此刻充斥他心房的還有另一種激動的情緒。

怎?麼?接?通?了?

臥槽,媽媽,這個世界的手機能通靈!

洛嘉嶼見對麵遲遲沒有回音,放下手機又看了一眼屏幕上顯示的陌生跨國號碼,嘖了一聲,再次拿到耳邊:“有話就說趕緊的,能聽得懂中文吧?”

“能聽懂一點,但不多。”初喻的神經突然就放鬆了,嘴比腦子更快地開始跑起火車,“帥哥,買保險嗎?”

那邊頓了頓,然後不耐消失了,聲音帶上了笑意:“初喻?”

“你聽出來了?”

“你這半死不活的語調燒成灰我都認得。”

“……”初喻被這句話噎到了,翻了個白眼,“你沒給我燒東西?”

“燒了啊,你的卡帶我全燒了,還在家裡給你擺了個佛龕,前頭擺了高中畢業時你的女裝照片,要不我直播讓你看看。”洛嘉嶼無比自然地接話道,然後頓覺不對勁,“等會兒,你沒死啊?”

“傻了吧,我轉生到異世界了。”初喻說完後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對勁,隨即以他入營以來分貝最高的一次聲音怒吼道,“我的女裝照你怎麼還留著!趕緊燒了!”

係統在他腦內聽著這番對話隻感覺自己快死機了,心想真的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好哥倆抓重點的能力一個比一個離譜。

“燒了乾嘛,一堆高中女同學想要呢,我高價二手轉賣賺來的錢跟你三七分成都比我自個燒了劃算。”洛嘉嶼說完眉頭一挑,“不對,你先回答我,你怎麼沒死?我前幾天才聽說你出車禍去世了,給你的悼詞剛剛寫了一半。”

光是一半就花了他三天三夜,熬了兩個通宵,現在眼睛都是通紅的。

“也算不上沒死,沒死透吧大概。”初喻喃喃念道,又覺得自己這句話太過抽象,想了想該怎麼表述,但成天蹲家裡打遊戲的死宅愣是找不到具象一點的形容詞。

“反正我現在正處於一個生死判定係統中,通過完成各種任務進行判定,如果最終判定合格我就可以回去,反之就……如果四個月後我沒有和你通話的話,你的悼詞就可以繼續寫了。”初喻說完後習慣性地補了一句,也沒管這句話旁人聽起來有多生草,“彆帶臟字也彆押韻,我怕你押著押著最後在我墳前唱起rap來。”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洛嘉嶼輕聲問:“真去異世界了?”

“嗯。”

“好玩嗎?”

“……”初喻抿了抿嘴,竹馬突然這麼語氣溫柔的來一句問候,讓他本來麻木的感知力突然有了點反應,然後情緒就決堤似地前赴後繼奔湧了上來,“不好玩。”

遙不可及天方夜譚一般的穿書任務、每時每刻都要麵對一大幫活人的窒息感、無處不在的閃光燈和劇情中明裡暗裡的勾心鬥角……他一個不愛交際的社恐真的很難讓自己適應在這種環境中生存。

說完這句話後他在不知不覺間眼睛已經紅了:“我有點想你。”

沒有你當禦用嘴替,我在遍地鏡頭和台本的世界裡寸步難行。

“我也很想你。”洛嘉嶼邊說邊從胳膊間抽出那張悼詞紙,端詳了一會兒,說,“我等你回來。”

“好。”

電話掛斷了,他聽了一會兒另一頭傳來的忙音,然後毫不猶豫地將手裡的那張寫了一半的紙撕掉了。

這一邊的宿舍裡,初喻茫然地看著攝影師哥哥朝自己走來,指了指腕上的手表:“已經超時半分鐘了。”

這就結束了?怎麼才這麼一點時間?他還沒說夠啊?

哦對,他的卡帶還被那個缺心眼的東西給全燒了,那可是大幾千塊的私房錢啊,一把火下去全變成空氣中的二氧化碳了。

他心都在滴血。

“好的,現在讓我們來采訪一下最後一個掛斷電話的初小喻同學。”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工作人員姐姐拿了個話筒充當起主持人的角色,將話筒往初喻的嘴邊一懟,“請問剛剛在和你打電話的是誰呢?感覺你和對方聊得很開心的樣子。”

“我……”初喻眼見著鏡頭距離自己越來越近,連忙擦了擦還沒來得及湧出眼眶的淚花,嘴巴開始生理性緊繃,這種情形下他隻能放慢說話的速度,不然就會口吃或打結二選一。

於是因為緊張而亢奮起來的心聲就比話語更先一步跑了出來。

【是我那上個月剛過二十大壽的親生兒子!】

“……我好兄弟。”

“噗。”幾個舍友沒繃住,低下頭笑了起來。

主持人和攝影師顯然沒見過這種場麵,還在狀況外,緊接著一道通知就從廣播裡傳來:“各位練習生注意,以下報到名字的練習生二十分鐘內到一號攝影棚內集合進行個人才藝vlog錄製,下麵開始朗讀名單,魏子宇,江程璐,初喻……荊研,付寒鬆。請報到名字的練習生立刻前往一號攝影棚。”

“宿主?你還好嗎,宿主?”係統在初喻腦內敲敲打打,用惡魔一般的語氣趴在他耳邊說,“咱們該上路了。”

“初喻?你還好嗎,初喻?”荊研熟絡地拍了拍看起來已經進入宕機模式的初喻,一臉純真的開朗,“我們一起上路吧。”

初喻聞言站起身來,一臉悲壯。

個人才藝,比自我介紹更勝一籌的大型社死場麵。

他要表演什麼才能死得體麵一點呢?

腦內靈光一閃,他抬起眼。

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