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亦笙那一趟活,就是郎星弦給羋晦介紹去的。羋晦和這人不太熟,普通的合作關係,三年見不上一回麵,工作都是電話聯係,隻是通過以往合作,知道這人辦事靠譜。
羋晦掀開布簾子,帶著岑少望進了店。
店內也是老式鋪子的模樣,左手邊靠槅扇幾櫃茶桌長條椅,是待客談事的地方,右手邊上半人高的木製老櫃台,靠牆頂天花板一扇格子櫃,上頭的東西有古有今,雜亂得很,秤、漆盤、木鎮紙、仿玉擺件,底下還有個微波爐,看上去都值不了幾個錢,好像是純粹被主人放在這兒湊個氣氛的。
櫃台上放著一隻收音機,滋啦的電流聲裡,獨特的戲曲唱腔像是從十幾年前傳過來的。
那詞正唱到:猛聽得金鼓響畫角聲震,喚起我破天門壯誌淩雲......
櫃台裡頭一隻竹編躺椅,躺椅上躺著一個人,短袖短褲,赤著雙腳,白皙纖長的腿就往櫃台上那麼一搭。
羋晦蜷著手,用指節叩了叩櫃台,提醒老板來了客人。
躺椅上的人半支起身子,回過頭來,她的頭發不長,在腦後紮了起來,像山雀尾巴,臉上帶著一副算命先生風格的小圓框銀邊墨鏡,一手拿著團扇,一手捏著隻咬了一半的老冰棍,也許是那冰棍的緣故,她嘴唇上水潤潤的。
郎星弦把椅子轉了向,向著羋晦道:“唉喲,稀客。我說我這鋪子怎麼轉了運,大清早的就有客來。昨天我才和麥亦笙通電話聊起你,今天你就來了。她對你可是大加讚賞,希望以後有機會還能再合作,那玉脂芝他們賣出去,得了個不錯的價錢,把傭金給你又加了一成,錢我轉你卡上了,收到了嗎?”
“嗯。”羋晦對合作過的對象如何如何沒有興趣深聊,簡單應了這一聲後,便開門見山:“我找你有事。”
郎星弦笑道:“我就說我這地方,你沒事不會來。”
那語氣倒像是多期望她來,但兩人心裡都清楚,郎星弦知道羋晦的特殊,也忌憚她這特殊,不敢靠得太近。
隻是郎星弦職業習慣,見誰都一片笑臉,一片親熱。
郎星弦看向羋晦身邊的岑少望,問道:“倒是很少見到你帶著誰,這位是?”
岑少望自我介紹:“明月叫我圓寶。”
“啊!”郎星弦恍然:“你就是麥亦笙說的那個守村人吧!”
岑少望仍是勤學好問:“守村人是什麼意思?”
“守村人啊。”郎星弦把那團扇支著下巴,少頃,把那防玉的辟邪擺件搬到櫃台上,逗她道:“大概就是說你像它的意思。”
岑少望將那辟邪橫看豎看,又青又白的,嗔眉怒目,滿嘴獠牙,她直搖頭:“不像。”
郎星弦笑道:“這可是好意思。”
羋晦望著那辟邪,心裡那消散了的念頭又冒了頭晃了晃,不禁問道:“真有守村人這一說?”
郎星弦靠回躺椅上:“這我倒是不清楚,不過這世上確實有一些人福澤厚,扛得住災。”
羋晦問道:“她呢?”
郎星弦順著羋晦的意思看向岑少望,說道:“說不定就是啊。”
“但是麥亦笙帶著她進山,一路上該遇上的凶險也不見少。”
“可就結果而言,你們不僅找到了山珍,還一個沒落的安穩出了山,怎麼不知是她趨吉避凶的結果。而且說不定......”郎星弦笑道:“你一個負,她一個正,正好相互抵消掉了。這凶險其實隻是進山誰都該遇見的正常流程。”
羋晦抿了抿嘴,好一會兒沒說話。
郎星弦問道:“話說回來,你怎麼把人從山上給拐到這裡來了?”
羋晦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仿佛在提醒她說話注意用詞:“她寄身的客棧老板出了事,要到白梅村去投靠遠親,我想讓你找個合適的人送她過去。”
“既然你都把人帶著了,乾嘛不自己送她過去。”
羋晦語氣有些發沉,“我是個什麼情況,你不知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