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既然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自己的身體發生了異變,能夠看到彆人看不到的東西,那麼,是否從某種角度說,他是否也不再能夠另眼旁觀?
想到這裡,寧宿眺目遠望,再一次清晰地看到樓頂上的狀況。
隨著時間的流逝,樓頂上的情況愈發不好——那個卡在天台圍欄之外,搖搖欲墜的小孩在此時竟然醒了過來。
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處境,頓時哇哇大哭起來。
如此一來,連帶著咬住他衣服的小狗看上去都有些吃力。
隔著若乾米的距離,寧宿竟然能夠隱約到對方的焦躁。
已經不能再等待下去了。
意識到這一點,寧宿不再等待,而是飛快地行動起來——他繞過了人群,從另外一個方向潛入進了另一座樓裡。
在某種程度上,回遷小區的布局為這一切提供了可能。
當初,為了控製地價,降低安置成本,麗景莊園的房子修的又緊又密,尤其是寧宿租住的那一棟樓,幾個單元挨在一起,樓與樓之間的間距十分之小。
小區三單元出了事,保安們封住了三單元,但卻沒有顧忌到四單元的情況。
畢竟,兩棟樓之間雖然挨得近,但到底也隔著一兩米的距離。
二十多層樓的高度,雖然禁止不了拋物,但想必也沒有人能夠冒著生命危險,從一側跳到另外一側。
這就給了寧宿操作的空間。
仿佛是為了印證這一點,寧宿接下來一路都十分順利。
他先是順利地從電梯上樓,到達頂層,然後又繼續爬樓,來到了頂層之上。
不同於隔壁樓無論怎麼打都打不開的、通往天台的門,這棟樓的樓門鎖雖然也有些發澀,但寧宿一扭就扭開了。
拉開門之後,忽略掉一個小小的阻隔感,寧宿很快到了天台上。
為了防止高空拋物,也為了居民的人身安全,兩棟樓之間原本是有格擋的。
但時間久了,風吹日曬,這格擋也變得經久失修,隻要稍稍一動,就被拿了下來。
兩樓之間的距離一覽無餘。
如果說急忙地上樓是出於本能的話,那麼站在這裡,麵對著兩棟樓之間如同深淵一般的間隔,寧宿不得不再一次麵臨一個新的、回避已久的問題。
他要繼續嗎?
對於身體上的變化,他大可以裝作若無其事,隻要稍加控製,就隱沒在人群中。
可若是越過這條線,他的生活似乎就會朝著另外一個方向往前一步。
往日的平靜生活如同脆弱的紙一樣,將會被全然撕破。
站在樓頂上,隨著冷風一吹,寧宿原本有些衝動的腦子頓時又清醒了過來。
這樓和樓之間,是真的高啊。
他能跳過去嗎——萬一摔下去了呢?
想到這裡,寧宿心中那點兒熱血頓時去了兩分。
然而,無論內心怎麼糾結,危險時刻,可供他猶豫的時間並不多——對麵,小孩子的哭泣聲傳了過來,像是一種無聲地催促。
雖然隔著幾米,他仍然能感覺到那隻小狗的力量越來越弱。
除此之外,在隔壁保安遲遲沒有到位,其他人也終於發覺到了不對勁,也想到了同樣的方法,嘗試著從這棟樓上突圍。
是繼續,還是下去?
從道義上來說,寧宿隻是一個普通的路人,沒有必要為了救人而豁出去性命。
隻是——
事情擺在麵前,如果不做的話,他會後悔。
想到這裡,寧宿不再猶豫,而是將自己外套翻過來,背麵朝外,再快速搗鼓了一下自己的發型,朝著天台之外走去。
樓下,遠遠地,圍觀的群眾們終於發現了樓上的動靜。
“有人來了有人來了!”
“是救人的嗎?”
“總算等到人了!”
等待保安久久沒有動作,底下的群眾們已經有些著急了——縱然是旁觀者,但大多人都有同理心,看見一個孩子這樣吊著,何嘗不會心急。
“他為什麼不直接從那頓樓上上去,去隔壁是什麼意思?”
一些人發現了不對勁。
而此時,在樓底下負責警戒,維持圍觀人群的秩序的工作人員們也有些懵懂地抬起頭。
咦,樓頂上的那個人,似乎有些陌生。
對方似乎並不是他們的人啊?
然而,保安還沒有來得及意識到發生什麼,便看到四號樓樓頂上的人影朝著天台邊上走去。
等等。
不是吧?
在剛反應過來對方可能要做什麼的一瞬間,那人竟然助跑了兩步,然後猛地跨了出去——
保安們瞳孔地震。
雖然樓與樓之間的間距不大,可那也是二三十層的高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