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淅淅瀝瀝下起雨來,陰風陣陣,空氣中彌漫著血腥的味道。
林君漸抬頭望了望天,又看了眼身後的花府,當機立斷道:“先找個地方躲起來,等花落城被嚇醒,夢境自然就破了。”
池將離重重點頭:“好!”
兩人隨即撤回,躲進照壁一旁的灌木叢中。
畫樓城還在大殺特殺,耳邊不斷傳來尖叫呼喊之聲,池將離嚇得小臉煞白,蜷在矮木裡抱緊自己,身體止不住地顫抖,連帶著樹葉也發出簌簌的聲響。
林君漸揮手拂去她頭頂的落葉:“這些都是假的,是夢。”
池將離點了點頭,顫聲問:“我們躲在這裡安全嗎?會不會被發現?”
林君漸:“應該不會。”
下一秒,一顆人頭自樹叢上方的縫隙中探了進來:“哥哥,你讓我好找啊!”
兩人聞聲抬頭,借著一閃而過的電光,池將離看得分明,漫天紛飛的血雨下,一張血盆大口近在咫尺,茹毛飲血,嘴裡兩排鋸齒狀的牙齒上還掛著血淋淋的生肉,血腥之氣撲麵而來。
“啊!”池將離嚇得魂飛魄散,驚叫一聲,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林君漸反應迅速,衝天一拳將人頭打飛,跳出灌木叢,和人頭搏鬥起來。
等池將離再次醒來,便看見林君漸和那人頭在花府照壁後纏鬥,林君漸畢竟失了法力,難敵那邪物,身上的肉被一口一口撕咬下來,鮮血淋漓,慘不忍睹。
池將離嚇得兩腿發軟,她不敢出聲,手腳並用爬出灌木叢,逃離到人頭的視線之外。
林君漸和人頭打得難舍難分,餘光瞥見池將離狼狽逃命的模樣,一顆心登時涼了半截。
雖說大難臨頭各自飛,但她跑得也太麻利了些吧!
雨愈下愈大,好像花府的天被捅出了個大窟窿,鮮血嘩啦啦地往下淌。
池將離在雨中狂奔,血水模糊了視線,眼前是一片朦朧的猩紅色,滿地都是橫七豎八的屍體,池將離也不知被屍體絆了多少跤,跌倒了又爬起來,爬起來又跌倒,順帶還從一個廚子的屍身上薅來一把菜刀。
提著菜刀,拖著滿身鮮血,池將離終於來到了花落城的房間門口。
風雨如晦,雷鳴不已。
池將離的心跳得狂亂,她將拿刀的手背到身後,推開門,踏進房間,開始四下搜尋。
她向來是怕黑的,但是此時此刻,一股無形的力量支撐著她,讓她百無禁忌。
牆角,桌底,衣櫃裡,屏風後,能藏人的地方都翻了個遍,還是沒找到花落城的身影。
池將離焦急萬分,林君漸還在和人頭殊死搏鬥,戰況不明,她怕林君漸等不起!
“小姐,你在哪裡?”
轟隆隆一串長長的雷聲,狂風吹開床邊的窗戶,床上掛著的青紗幔帳張牙舞爪,隨風亂舞。
池將離慢慢走近,蹲下身,看向床底。
電光一閃而過,兩人對上視線。
“找到你了。”
花落城蜷縮在床底瑟瑟發抖,看清來人,她連忙爬出床底撲到池將離懷中,哭得梨花帶雨:“春花!你還活著?”
“殺人了!她殺了父親母親!他還要殺哥哥!還要殺我!她要殺死所有人!”
“她要來了!我們快走!離開花府!走得越遠越好!”
“我不想這樣的!我不知道是這樣!”
“你跟你換!姐姐!不要再殺人了!”
花落城受了刺激,神經錯亂,開始胡言亂語。
池將離抱住她,溫柔地安撫:“彆怕,沒事兒了。”
說話間,手中菜刀已橫於她頸後。
屋外風雨咆哮,懷中的人在哭泣,她發中的桂花香和風雨中的血腥氣混雜在一起,縈繞在池將離鼻間,看到的,聽到的,聞到的,觸到的,一切的體驗都是那麼的真實。
握刀的手在顫抖,一刀下去,花落城卻沒有立刻斃命,她雙手捂著脖子往後仰倒,身體不受控製地抽搐,鮮血從她的指縫裡汩汩地往外冒,她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盯著池將離。
這雙苦苦掙紮的眸子裡,有驚恐,有困惑,有不甘和憤恨,還有無儘的,對生的渴望。
池將離心神俱震,她和花落城對視了片刻,慌忙扔了手中的菜刀,上前來掐住花落城的脖子。
鮮血浸紅了池將離的雙手,花落城掙紮了一小會兒,眼中的光逐漸黯淡,然後徹底不動了。
霎時間,空間扭曲,天旋地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