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多了,在老杜比的臥室,安塔利斯聽取了老人對家中情況的報告,不得不說杜比伯父雖然沒有父親那麼能乾,但也畢竟是曾經被當成繼承人培養過的,交換過情報後老人就主動提出重新並入本家的決定。以失去現有產業、房屋、自主為代價,重新得到作為一個貴族生活所需要的體麵。剩餘的財產全部歸安塔利斯名下所有,生活工作的安排由麥克法斯蒂家主決定,而本家每月給予生活所需費用。這也是現在杜比一家唯一的生路了。
明白這一點的安德魯再怎麼不甘心也沒有提出異議了。
之後定下交接時間,基本上完成對這一家子的處理令安塔利斯神色和緩許多。在起身對老杜比的早日康複作出祝福後,安塔利斯微笑著準備告辭。杜比卻在此時一改之前的乾練,眼神迷茫的叫住他:“請等一下,安塔利斯。”
不是家主,而是安塔利斯嗎?
冷眼看著老杜比吩咐兒子去叫來奧斯汀,安塔利斯心中隱隱有種預感。
果然安德魯出去後,老杜比坐直身體,望著麥克法斯蒂家主與自己相同顏色的紫眸,猶豫在老人眼中慢慢消失:“安塔利斯,你見過奧斯汀了嗎?”
“是,他是一個非常出色的繼承人,隻要順利成長,一定能重新振興你們一支。”明白老人對這個孫子的期望不止如此,安塔利斯隱晦的提醒他安分守己,少找麻煩。
老人疲倦的扯了下嘴角:“你明白嗎,安塔利斯,我從小是被當成家族繼承人培養成長的。從出生開始,我接受的就是最嚴格的教育,每一言每一行都要合乎身份。其實我最喜歡的動物是蟾蜍,光滑的皮膚,小巧的四肢,安靜的時候鼓著眼睛盯著我,那麼單純、直率……簡直跟她一樣……但我是麥克法斯蒂家的繼承人,不管是我的愛好還是我的妻子都要合符身份,無論是寵物還是婚姻,都要合符身份……”
老人的聲音越說越輕,話語中的情感卻令安塔利斯感覺越來越沉重。作為麥克法斯蒂家現任家主,他當然明白明白那種感覺。家主這個身份,即是榮譽,也是枷鎖……戴上它,就不再是自己,而隻是麥克法斯蒂家主而已了。
“你明白嗎,安塔利斯?我因為這個身份被剝奪了一切!但我父親,你的祖父,卻一句‘亞桂拉更出色’就否認了我所做出的所有努力……我能甘心嗎?我怎麼可能能甘心?!”
老人枯瘦的手指緊緊拽著被單,蒼白的指節泛著異常的青紫。安塔利斯輕歎,潔如蔥白的指尖撫上那對比強烈的手。麥克法斯蒂家主沒有說話,因為他明白這是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的。在家族與個人情感的抉擇上,任何在那個位置的人都會做出同樣的選擇,沒有第二個答案。這點安塔利斯清楚,老杜比也清楚。如玉般溫潤的指尖覆蓋下漸漸放鬆的指節就是證明。
然後在門把響動聲中,兩人同時收回手,望向走進來的父子。
老人縮著背,仿佛剛才的自白用儘了他剩餘的生命力般,用略帶震顫的聲調說道:“安塔利斯……麥克法斯蒂家主,奧斯汀,就交給你了。”
“是,杜比伯父,我會好好培養他,成為一個出色的麥克法斯蒂男巫的。”明白老人心思,安塔利斯沒有回頭,徑直走過去牽起奧斯汀的手:“以後,你由我——麥克法斯蒂家主監護,明白嗎?”
“父親!”安德魯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怎麼自己一轉身的功夫,兒子就不再由自己撫養……不,已經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安德魯,這不隻是你父親我的決定,也是麥克法斯蒂家主的決定,記住你的身份,現在的!”老人打斷兒子的話,抑揚頓挫,聲調卻近乎耳語。
話題中心的孩子卻反而沒多少反應,但與安塔利斯相接的發涼的小手依舊暴露了他內心的震驚與恐懼。
畢竟還是個5歲的孩子……
雖是這樣,安塔利斯依舊沒有任何解釋便徑直走出去,如果連這些都想不明白,奧斯汀也不配被他安塔利斯•麥克法斯蒂培養了。
與奧斯汀幻影顯形在拉斐爾城堡的台階前,告之前來迎接的卡培拉奧斯汀的身份與今後的安排後,安塔利斯回到書房,看著再一次堆積如山的文件,已經連歎氣的心情也沒有了。
有那空閒還不如留點力氣直接投入工作呢……
不過好在,家族成員的情報與工作已經整理完了,杜比一家隻要安安分分的聽從安排,也不會再出什麼問題了。小奧斯汀鬨了兩天彆扭後,在一天早上目擊了安塔利斯的決鬥課後,似乎也想明白了,從此也肯乖乖認真完成課業了。
一切重新步入正軌,生活似乎也回複到應有的規律。
直到有一天,小奧斯汀拿著一本《常用魔藥處理》跑進安塔利斯的書房。
“安塔利斯!”安塔利斯剛討論完要在麻瓜界建設的新工房,小奧斯汀就一頭撲進來,徑直撞進安塔利斯懷裡:“安塔利斯,你說是不是辛利頓夫人錯了,明明水蛭汁液是用刀尖劃開尾部的背脊線,辛利頓夫人硬要說是腹中線,你看,《常用魔藥處理》裡清清楚楚地寫著!”
“抱……抱歉少爺,奧斯汀少爺……動作太靈活了……”辛利頓夫人喘著粗氣出現在門口,用滿是皺紋的手撫胸順氣。當然了,辛利頓夫人的魔藥大師身份,也不可能能幫她以130歲的高齡跑過5歲的小奧斯汀。
從那天見過安塔利斯決鬥後,小奧斯汀對他的態度不知怎麼的就發生了180度變化,開始隻是虛心請教不明白的詞句,魔咒,次數多了,小孩子漸漸放開來,開始會向他撒嬌、或者直接叫他的名字……到現在撲進安塔利斯懷裡這樣的事已經是司空見慣了。
杜比宅中那個成熟穩重的小大人似乎已經消失無蹤了。
不過這才是一個正常的5歲小孩啊!
看著那雙圓溜溜的紫眼睛期待的望著自己,安塔利斯喚來卡培拉在平台準備下午茶,拿過書仔細看起來:“是的,這裡是寫著從背脊線切入。”小孩子得意的回頭對著魔藥老師笑。
辛利頓夫人眉頭一皺,正要反駁,卻見安塔利斯朝她溫和地笑了笑,補充道:“不過,這一頁講的是處理遺忘藥水的材料手法吧,今天講的是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