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這人嘴漏,不小心和沈頁說了,那好不容易才肯在他麵前不害怕的乖乖牌可能又要怕他幾天了。
他自認沒有他們打架打得多,更何況對方明顯就是有備而來,饒是他們三個人占著微弱的上風,也還是挨了好幾下猛的。
徐思遠最慘,出校門的時候還沒病,反倒是回去的時候有了明天繼續請假的理由。
謝應祈在心裡暗罵艸,原本他還想著速戰速決然後跑過去,或許還能在回去的路上碰見沈頁,但是這些人實在太過難纏,知道沒了勝算也不跑,不被打趴下不服氣。
就這樣,一直到天色暗沉,那盞一閃一閃的路燈又開始工作,與此同時耳邊響起一陣突兀的警鈴聲時,謝應祈才看到站在角落裡,手裡拿著亮著光還沒有摁滅的手機,滿臉都是驚恐的沈頁。
沈頁當然也沒能想到在這裡還真的能碰見謝應祈,這一次的場景和上次幾乎是複製粘貼。
隻是天還沒那麼黑,上一次參與打架的人也沒有這一次這麼多。
其實他一開始隻想著快一點路過,隻是餘光中閃過了兩種十分眼熟的校服,三中的藍色和他們一中的紅色。
鬼使神差,他莫名其妙站在原地往那邊看了一小會兒,幾乎是第一眼就看見了手臂上帶著血的謝應祈。
三個巨大的感歎號和警報聲在腦子裡麵瘋狂作響,也不知道這段時間他是不是捅了倒黴窩子,老是碰見這樣嚇人的場景。
其實上一次碰到這種事情的時候他就覺得自己應該第一時間報警,尤其是在這樣看著雙方越打越激烈的時候。
隻是上一次他沒有帶手機。
所以當他再一次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被身後迅速趕來的警察叔叔拉到另外一邊去了。
再轉眼,眼前夜闌初上,路口燒烤攤濃濃的油煙混著冷風被巨型吹風機排向大馬路,嗆得路過的行人皺著眉眼淚連連。
送彆了這麼晚還匆匆趕過來的老梁,謝應祈帶著臉上已經被處理好的傷,走出了派出所的大門。
“嘶——老謝,這些人打人怎麼這麼疼啊,你和範大哥怎麼隻受了這麼一點傷?”臉已經快要腫成豬頭的徐思遠虛虛捂著臉,即便臉上的傷一說話就連帶著疼,他還是沒有停下嘴,“咱們三個人是不是就逮著我一個人揍,這不麻繩專挑細處剪嘛,疼死我了……”
“哎我和你說,原本咱不是裝可憐裝得好好的嘛,那警察叔叔開口就是要我們給家長打電話,你不知道,那個的時候我的心直接就沒底了,要是讓我媽知道,鐵定要再揍我一頓。”徐思遠額頭上貼著一塊紗布,“還得是你啊,居然打電話給老梁,他居然還真的來……”
謝應祈沒和他搭話,沒等他說完就走向了另外一邊。
那一邊蹲著一個沈頁,懷中還抱著一個塑料袋,肩上背著書包,一看就還沒回家,一直在這裡傻等著。
聽見後麵傳來響聲,才站起身,蹲久了腿有些麻,他還走不動道,就看見謝應祈正在朝自己走過來。
不知道為什麼,沈頁現在有一些心虛。
他剛剛看見好幾個穿著工作服剛下班的人急匆匆趕進去,隨後是姍姍來遲的梁老師,他站在門口喊了一聲梁老師好,對方顯然也是很奇怪為什麼他也會出現在這裡,隻是沒來得及講也沒來得及回應他的招呼,先進去撈人要緊。
再等了十多分鐘,才看見慢慢出來的謝應祈一行人。
他又低下頭,想開口,但又不知道說點什麼。
“不是讓你先走嗎?怎麼還沒回家。”謝應祈看著他,問道。
而沈頁答非所問:“謝應祈,我是不是做錯了啊?”
這小家夥總有能把他問不明白的問題。
什麼問題,什麼錯?這人的腦子裡麵在想什麼呢。
隨後便又聽見沈頁道:“我是不是不應該報警……”
語氣裡麵的低落就像是他真的做錯了什麼事一樣,可是明明這是一個正常人都應該具有的反應。
不知道這個小孩現在在這裡自責什麼,謝應祈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又朝他走近了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被迅速拉近,但是中間又隔著一個小小的空隙,讓自己身上的臟汙不至於沾到他的身上來。
“想什麼啊?”謝應祈的嗓子還有點啞,努力放輕著自己的聲音哄人,“打架才是不對的。”
“遇到這種事情,就應該交給警察叔叔處理,你做的很對。”
沈頁聽他說話,眼裡泛著的霧氣慢慢凝結,在眼尾暈出了一圈微微的紅色。
那個時候他看見了謝應祈身上的血跡,何況這個人身上還穿著白衣服,也就更加顯眼。
他以前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所以他跟著一起走到了派出所,站在門口等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想起自己應該去藥店買點消毒用的碘伏,還有棉簽和紗布。
但是做完這些事情他的心裡還是很慌張,今天這些突如其來發生的事情涉及到了他的閱曆盲區,所以沒由來的,很擔心又很害怕,連氣都全部拋到了腦後忘記生了。
“那你疼不疼啊。”沈頁抬頭,對視上謝應祈的眼,眼裡全都是擔憂,還蓄著淚。
謝應祈想說這些傷比起自己以前謝家明拿東西砸他的疼輕多了,再不成至少比起徐思遠,他這根本算不了什麼。
但是他想逗一逗沈頁,於是道:“疼,疼死了。”
聽著謝應祈的話,看著謝應祈臉上的傷,有預兆地,一大滴熱淚從沈頁的眼角順著他的臉頰流淌到他的鼻尖,被夜晚的冷風一吹,狠狠地砸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