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應祈第三次注意到沈頁沒有認真吃飯而是百無聊賴扒拉著菜的時候，對方正把碗裡的芹菜夾到盤子的右上角。
那裡還堆著胡蘿卜絲和萵筍片，充分彰示著麵前的人對這份飯的不滿。
其實沈頁不是特彆的挑食，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看到這些軟趴趴的蔬菜就沒了胃口，還有剛剛謝應祈在那麼多人麵前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害得他現在總是走神。
他現在居然有點想知道謝應祈在紙條上麵寫了什麼，但是當著對方的麵就直接打開這樣顯得他有點急不可耐。
這樣不行，他不能這樣。
“吃點蔬菜。”謝應祈忍不住出聲提醒。
在沈頁把最後一片萵筍片堆在蔬菜小山上麵之後。
於是他順理成章道：“不想吃。”
謝應祈把視線從他那邊撤回來，看向自己的餐盤，挑了挑眉，隨後夾了一筷子芽白菜給他，用著哄小孩的語氣：“多吃蔬菜才能長高。”
“不吃不吃。”沈頁一點也不給麵子地把他夾過來的蔬菜扒拉走，明明自己也沒有吃幾口，明明剛落座椅子才剛剛坐熱，就放下筷子開始催人了，“你怎麼吃這麼久啊。”
謝應祈看著自己碗裡還沒怎麼動的飯，嘴裡還塞了一大口，又看了看因為沈頁一直拆遷而隻剩下小半份的食物，沒說話。
就在沈頁看著他的樣子以為是自己剛剛的語氣太凶了的時候，就看見謝應祈慢條斯理吞下嘴裡的飯，理所應當道：“因為你好像還有話沒對我說。”
哦，也是，自己現在坐在這裡和他一起吃飯就是因為那個時候自己邀請了他，現在那些話在他心裡還沒有被組織好，一定是因為剛剛那麼多人謝應祈還攬著他的肩膀，害得他差點忘了還有這回事。
“哦……”沈頁自覺理虧，道，“我就是想問問你，明天你有沒有空。”
謝應祈直白道：“你想約我出去玩嗎？”
！？怎麼不按自己想象中的那樣來呢？
那現在他要怎麼把話題圓回來？
沈頁蹙了蹙眉，謝應祈真煩！
心裡雖然這麼想著，但嘴上還是十分硬氣：“對啊，我想約你，不可以嗎？”
末了又補充一句：“你什麼時候有時間？”
這小孩，一套一套的把戲從哪裡學的，又是一起回家又是要約他的。
謝應祈：“我不想出去玩。”
聽到這個連猶豫一下都沒有的回答，沈頁的心情變得沮喪，看著麵前的飯菜，胃口更倒了。他原本以為謝應祈會拒絕他，看來他的以為沒有錯。
“所以你在我們班徘徊那麼久，就是為了講這一件事情嗎？”謝應祈並不覺得自己剛剛的回答有什麼不妥，他還要打工，隻是實話實說，於是麵不改色吃著飯，同時毫不留情地揭著他的底。
“我沒有徘徊。”乾了費力不討好的事情，沈頁忽然覺得自己的耳根子有點燙，“我隻是路過了幾次而已。”
上午也就一節早自習加四節課，一共四個下課。
區區路過四次而已，並不多。
謝應祈隻在心裡偷笑，很給麵子地沒有繼續戳穿。
“你不吃了嗎？”謝應祈問著，隨後又往嘴裡塞了一口飯。
沈頁搖搖頭，這哪裡還吃得下。
於是看著謝應祈就把他餐盤裡的剩菜剩飯扒到了自己的碗裡，又把兩隻餐盤摞在一起，起身：“那就走吧。”
出餐廳之後被迎著的冷風一吹，剛剛臉上泛起來的紅被吹褪色，風變大嘩嘩而過，校園花壇裡麵的常青樹葉子換了一輪，紅葉和黃葉簌簌而落。
枯葉又被風帶著擦過水泥地板，劃過生命最後的聲弦。
沈頁覺得沒勁，連景色都這麼襯托他的心情。隻是出神地盯著看了那麼一小會兒，就突然被謝應祈拽了過去，撞到了他的身上。
“哎——”
隨後他的身邊跑過兩個你追我趕的人，後麵的那個人回頭笑著和他們道了個歉，不等他們說話，就又進入了自己的追逐裡。
沈頁挪回自己的眼神，發現自己的半邊身體正貼在謝應祈的胸膛上。
對方問他：“沒有撞到吧？”
沈頁隻有一點點被嚇到：“沒有。”
“走路不喜歡看路嗎？”謝應祈默默鬆開扯住他衣袖的手，“三次了。”
“哪有三次啊……”沈頁隻知道飯前一次飯後一次，而且他也沒有不看路，謝應祈今天是吃了火藥嗎，乾嘛這麼凶。
謝應祈在心裡重放了一下他上一次走路撞到路燈杆的場景，沒說話。
沈頁往另外一邊跨了一小步，餘光裡，廣場上的落葉又多了一大片，會教室的路不長，他不想和謝應祈說話，隻覺得好煩好煩，今天的謝應祈特彆討厭！
但是自己不和謝應祈說話這人也真的不開口。
“還有什麼要講的嗎？”一路上一直沒人說話的寂靜終於在快到三樓的時候被謝應祈打破了。
語氣裡還帶著一點逐客的意思，在沈頁的耳朵裡被無限放大。
這人就這麼不想和自己待在一起嗎！
沈頁把頭彆開，語氣裡帶著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小脾氣：“沒有。”
謝應祈看著這人，幾不可察地歎了一口氣，難得多給他解釋了幾句：“我不是不想去玩，是沒有時間，我還要去打工，你忘了？”
聞言，沈頁的心裡鬆動了，又因為剛剛自己的一點不講理有些不好意思：“哦……那你注意安全。”
他的手還緊緊抓著口袋裡麵的紙條，其實不和他一起出去玩也沒什麼太大的關係，誰說小情侶就一定要像宋雲京和齊琅那樣一直黏在一起呢。
回到班級之後，沈頁呼出了一口長氣。
同時一邊把手裡已經有了一點褶皺的紙條打開。
是一張草稿紙，a4紙要小一點，裡麵畫著一個Q版小人，懵著臉，頭上翹起一撮呆毛，被一隻手托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