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將軍要給你裁製新衣?”她問。
“你聽誰說的?”
“圖克蘇說的。”
“他還在房頂上窩著呢?”
“在呢,給他安排房間也不睡,說是將軍不準他打擾你。”
沈素欽從床上爬起來,“他倒是聽話。”
“可不是麼,自打來了咱這邊,時時刻刻不離身。尤其是你救了蕭將軍回來之後,他更上心了。”
“嗯,你照顧著點。”
“我曉得。”居桃幫她把衣服束好,“今日要上妝嗎?”
沈素欽平日裡素麵朝天,不喜歡塗脂抹粉。
“塗點口脂吧,氣色好。”
“好。”
另一邊,沈素秋早早就來到吟山居,身邊跟著裴聽雪。
她今日要替老師出麵待客,很是下力氣打扮了一番。
隻見她身著一襲天青色雲錦纏枝紋對襟衫裙,裙身是繁紋織錦,做工精良,一看就十分昂貴。
“你今日這身裝扮倒是惹眼,”裴聽雪剛才一見麵就說她來著,“你瞧那些眼巴巴望著你的男人,估計他們也沒想到名動天下的才女長這麼好看吧。”
“我的長相我心裡有數,少說些沒用的。”沈素秋淡聲道。
裴聽雪無奈,“你還真是油鹽不進。”
沈素秋,“多謝誇獎。”
“也不知道那個沈素欽會是什麼打扮?”
“管她穿什麼?反正我今日的任務是撕掉她的臉皮。”
“她對上你可真慘,話說回來,”裴聽雪湊近些壓低聲音,“詹老平日裡可不理這些俗事,你給我交個底,今日這清談會姓詹還是姓沈?”
沈素秋周身氣場冷了幾分,不悅道:“姓詹如何?姓沈又如何?”
“若是姓沈的話......我回家要攛掇我表兄趕緊上沈家提親。”
“提親就不必了,你表兄配不上我。”
聽到這話,裴聽雪居然不生氣,反而態度更好了,“彆呀,我叫他再努力努力。”
“行了,我要去待客,你自己玩去。”
吟山居是國子監專門用來待客的彆院,能被國子監招待的客人要麼是皇親國戚,要麼是名士大儒,普通的世家貴子若是沒點真才實學,連門檻都不讓跨。
沈素秋以主人身份代自家老師在門口待客,這可是都城文人的殊榮。
“沈小姐,”來人是沈父的同僚,他朝同行的沈父拱了拱手,“虎父無犬女呐,沈大人有福。”
沈景和麵露憂愁,擺擺手沒說話。
“父親,”沈素秋頂著眾人豔羨的目光先恭敬給沈景和行了禮,然後才對那人說,“楊伯伯怎麼有空過來?”
“詹老難得出山,我可不敢錯過。沈小姐忙,我們自便。”
沈素秋得體行禮,招來小廝送二人進去。
不遠處,幾個剛到不久的世家小姐聚在一起,遲遲不入園。
她們在等那個傳說中的沈二,想看看她長什麼樣。
“聽說行事粗魯放蕩,還未過門就天天扯著蕭將軍的衣袖喊夫君。”
“無知村婦罷了。”
幾人嘻嘻笑成一團。
“也不知她長什麼樣?”
“鄉下地方能養出什麼模樣,大抵都是矮胖粗鄙。”
“我猜也是。”
“可是我聽有人說她貌若天仙來著。”
“什麼鬼話?”
幾人正說著,突然有轟隆隆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傳來,緊接著街口密密麻麻的人群一分為二,一列高頭大馬疾馳而入,頃刻就要撞上那幾位嚼舌根的小姐時,忽然勒馬。
馬蹄高高揚起,馬背之上的人俊逸瀟灑,他一抬手,身後親衛齊刷刷翻下馬背,簡直威風八麵。
來人正是蕭平川,他微抬著下巴睨眼掃視一圈,想找找看沈素欽有沒有到。
結果看了一圈,沒瞧見人,這才翻身下馬,將韁繩丟給親衛,自己挑了個角落,抱臂倚牆等著。
在他身旁,幾十雙眼睛齊刷刷地望向他。
見他手上裹著細布,渾身煞氣,都不敢細看。
之前眾人隻知道北境那位殺神近日回都城成婚,並不清楚他年歲幾何,長什麼模樣。
“他就是蕭平川?”有人小聲問。
“是他,他進城那日我瞧見了,中門大開,可威風了。”
“我也瞧見了,北境重騎當真像殺器。”
“這長相......過於出挑了......”
正說著,沈家的馬車徐徐駛來。
“噓,彆說了,來了。”
眾人不自覺屏住呼吸。
隻見馬車停下,一隻纖細白皙的手從深色的布簾後探出,緩緩挑開簾子。布簾之後是一張灼若芙蕖、皎如皓月的臉。
接著她整個人從車廂探出身來,一襲茶白色交領長裾如霧綃輕蕩,氣質如空穀幽蘭。
原本倚著牆的蕭平川緩緩直起身,兩人隔著一段距離,他看不真切麵容,隻覺得像看了場流風回雪、蔽月之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