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書房裡忽然傳出磨刀聲。
陳書宇的愛好是收藏刀劍這類冷兵器,彆人玩古玩盤珠子,他就是磨刀擦劍……
轉眼看到臟衣簍裡阿姨還沒來得及洗的床罩,她乾脆將自己的被罩也撤下來一起洗了。
洗衣機咕嚕嚕轉,她拐回自己書房,避開一切愛情電影,點開一部探案片看起來。
被罩洗好的時候,片子正演到關鍵時刻,她沒有動,聽到隔壁打開房門和晾衣服的聲音。
她抿了下唇,身體靠近電腦椅,又沉浸到影片的推理中。
半個多小時後片子看完,她癱在椅子中軟趴趴伸了個懶腰,這才關電腦出了書房。
路過雜物間時,她隨意一瞥,卻隻看到一床被罩——是陳書宇的那套。
怔了幾秒,她不敢置信的走進去,拉開洗衣機門,看到自己的被罩還在裡麵躺著。
胸中一直壓抑著的火焰騰一聲熊熊燃起,再死寂的火山也該噴發了。
她一把揪出自己的被罩,抱著便衝進陳書宇書房,沒有敲門,禮儀儘失。
在男人怔愕眼神下,她將被罩狠狠丟向他。
被團成團的淺綠色被罩砸在他膝蓋,又皺巴巴的趴落在他腳邊。
“陳書宇!我跟你結婚4年多!晾衣服你還隻晾自己的?
“你還記得你是結了婚的人吧?
“這屋子裡不止你一個人生活,還有一個我啊!”
連同一個月未見的思念,和久彆重逢卻被冷遇的委屈,使眼淚沒能忍住,漫湧出來,又在她斥責時淌入口中。
好鹹澀。
她以袖抹去淚痕,站在他麵前,像一個受儘委屈的小女孩,滿腔控訴。
誰不想一直體麵的像個女神,或者威風凜凜的似女王,可生活怎麼不成全?
“我們一個月沒見了,電話也沒打幾通!今天如果不是我要你來接我,你是不是都忘了自己還有個老婆?
“除了工作和刀,你有關心一下我嗎?
“結婚隻是個任務嗎?辦了那場婚禮,妻子就可以丟一邊了?
“我是你人生路上考的一個證件,買的一個擺設嗎?
“我不需要關心,不會寂寞嗎?
“你為什麼娶我?就為了讓我明明有愛人,卻過的比獨身更寂寞嗎?”
“……”陳書宇有些吃驚的怔望她幾息,才忽然反應過來她為什麼生氣。
站起身撿起地上的被罩,他臉上沒有一點被激怒的表情,反而一邊笨拙的整理被罩,一邊控製著語氣,儘量平和的開口:
“我沒注意,不是故意的,你彆生氣。”
他總是這樣冷靜,仿佛這個世界上沒什麼事情能激怒他,也仿佛沒什麼事是他真正關心的。
他的理智像一盆冷水,兜頭而下。
陶箏的怒氣和某些其他東西,一齊被澆熄了。
她寧可他爭吵,寧可他怒火燃燒。好過這樣仿佛一位領導在處理下屬的情緒,一切都是技巧。
毫無感情。
這樣的場景在外人看來,一定像是她在無理取鬨。
沒勁。
眼淚忽地便止住了,多一滴都流不出。
她撥開他伸過來想要拍她肩膀的手,轉身拎了衣裳揣上手機錢包,便去穿鞋。
“陶箏……”他微微皺了眉,但也隻是站在他書房門口望著她而已。
“繼續磨你的刀吧。”她丟下自己涼涼聲音,便出了門。
她寧可獨自在深夜閒逛,也不想看他那張賞心悅目的臉了。
她受不了他看著她發怒時疑惑的表情,也忍不下他那份冷漠的平靜。
在家裡,她像南極冰川間的一團小火,耗儘最後熱力,也融不化一滴冰。
這樣的半夜時分,路上居然還有行人。
在與一個夜跑的年輕女性擦肩後,她帶著自己顯而易見的壞心情拐向不遠處的一家酒店。
開一間安靜小房間,她關了手機倒頭便睡。
總算隻要兜裡有錢,上海灘也還有一方可供她安眠之處。
……
……
陳書宇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他沒有追出去。
輕輕歎氣後,他低頭認真疊好她的被罩,走向雜物間將之晾好。
又盯一會兒晾在邊上的自己那床被罩,他低頭抬臂,食指並中指戳住眉心。
身後客廳的燈光在他金屬眼鏡框上渡了一層銀光。
走到窗邊向樓下眺望,梭巡過每個遙遠又渺小的路人,沒有看到那抹細瘦又倔強的身影。
10分鐘後,他轉身走回自己書房,拿起手機,皺眉死死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