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紮了個丸子頭，經過了一天的折騰，已經變得鬆散，有些翹邊。綁頭發的皮筋上有個HelloKitty，正衝著他笑。脖子上麵還有少許散落的短碎發，在校服後領裡夾縫生存。

兩個女生在快到學校附近地鐵站的最後幾步路裡聊完了今天的八卦，溫今洛家住附近，不需要乘坐地鐵，和周穀雨分成兩路走。

江立上和周穀雨同路，見謝煜沒和他們一起下地鐵，沒多問，和他告了彆。

謝煜快步跟上溫今洛。

女孩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刻意加快速度，對方也跟著加快。兩人一前一後保持著直線運動，腳下的落葉被踩得沙沙作響。

橋上有地鐵經過，輪軌滾動摩擦發出的噪音掩蓋了背後的腳步聲，讓溫今洛躁動的心平靜了不少。

從一個小巷子穿過時，謝煜終於攔在了她麵前。

“走那麼快乾嘛？我又不是流氓。”

溫今洛抬眼看他，少年正低頭有些不滿地看著她，漂亮的喉結微微滾動，薄唇緊抿，眼裡蘊藉著一絲微光。

她收回目光，嘴裡緩緩吐出幾個字：“同學，有事嗎？”

“同、學？”謝煜重複了一遍這個詞，有些好笑地說道，“溫今洛，我們隻不過是……”

他掰著指頭算了算，比劃了三，開口道：“不過是三年沒見而已。我們十幾年的革命友誼——”

“你有事嗎，沒事就讓讓，我要回家。”沒等他說完，溫今洛便冷冷打斷他的話。

“怎麼了呀，好不容易見到了，你怎麼這麼凶。”謝煜俯下身，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順手揪了下那顆丸子。

嗯，他剛剛在樓梯間就想這麼乾了。

溫今洛打掉他的手，不悅道：“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我還能怎麼樣啊？”

謝煜摸了摸鼻尖，往後靠著牆，雙手插兜：“我家什麼情況你應該也聽說了。走得太匆忙，你當時不在寧城，我也來不及和你告彆。”

溫今洛：“可是我用我媽的手機給你打了好多次電話你也沒接。”

初一那會溫今洛還沒有自己的手機，但是謝煜有一個電話手表，她還特地把他的電話號碼記在自己最重要的筆記本上。

可惜從他離開後就再也沒打通過。

謝煜忙解釋：“我媽把我手表扔了，到了另一個城市後又辦了新的。她和寧城這邊斷了聯係，也不許我回來。”

溫今洛不滿地把視線撇開，嘟噥道：“……那你現在還回來做什麼。”

謝煜抬起頭，看著頭頂長滿青苔的破碎瓦片間漏出的一小塊縫隙，隱約還能瞅見外麵的夕陽。

溫度已經漸漸降下來了，沒有午後的燥熱，偶爾有一陣微風拂過，空氣中有淡淡的桂花香。

“這不是怕再不回來某個人就把我忘乾淨了。”他挑著眉，臉上浮起淡淡的笑意。

溫今洛給了他一個白眼，又想起了什麼：“你們走後沒多久，你爸——”她停頓了下，換了個說法，“那男的也搬走了，聽說和那個狐狸精出國了。你們也不用擔心在寧城會碰到他。”

謝煜垂著眼，踢了踢腳邊的小石子，聲音有點輕：“我媽說她年紀大了，不想在外漂泊，還是寧城好，熟人多。有些事也過去好幾年了，沒必要因為一個人而放棄了這麼多年的人際關係。所以就帶著我又回來了。”

“那你回來了怎麼不來找我？”溫今洛這才想起這回事，語氣裡帶著些許不滿。

遠方的鐘聲響起，緩慢地敲了六下，提醒兩人時間不早了。

“走吧，送你回去。”謝煜給她讓出條道，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出小巷子，然後慢慢解釋，“我媽做事果斷，從不和我商量。我也是前幾天才剛回寧城，這幾天忙著搬家和弄轉學手續，下午剛來學校報道，也沒來得及去你家拜訪。”

溫今洛：“那你現在住在哪？”

“城南區，離你家也就幾百米。”他說。

溫今洛給他比了個大拇指：“有錢人。”

她家那一片都是複式小洋房，但也隻是個城中村，所以價格還算適中。但城南區那邊是彆墅群，一套幾百萬都買不來。

“那你是不是應該來巴結我？”

溫今洛嘴角微微上揚，轉身拍了拍他的肩，眉眼一彎：“苟富貴，毋相忘。就憑咱倆十幾年的交情，你七我三就行了。”

微風徐來，吹得她鬢角的碎發歪了歪。

謝煜向前跨一步走到她身旁，低頭給她理了理頭發，看著她的側臉，認真說道：“溫同學，問你個問題。”

溫今洛目不斜視地往前走：“放。”

“你認不認識我？”

溫今洛：“……”

下午說的話被這個家夥記到現在，太記仇的朋友不能要。

溫今洛：“我說認識你就能給我十分之三了嗎？”

謝煜無視她的話，接著說道：“那不認識的話就重新認識一下吧。”

“我叫謝煜，感謝的謝——”

“　煜其如晨星之爛的煜。”她替他回答了下半句話，如同這十幾年來他一貫的自我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