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少女尚且在森嚴的咒術世家裡艱難求生。
一隻狗子又如何在這裡活下去呢?而且這還是一隻才一個多月大的小奶狗。
很簡單,隻要這隻狗子擁有一位高材生的靈魂。
這位高材生名為入江春也,死前還在熬夜修改他的博士畢業論文。他從小腦子就好使,加上自身努力,才二十歲就已經在SCI發表過數篇論文。
隻要再努努力就能提前獲得博士學位,成為密斯卡托尼克大學最年輕的博士,學術前途不可限量。
但在他熬夜猝死之後,光明的未來已經離他遠去,相反,某校高材生因長時間學習而猝死的新聞,肯定登上了某些無聊的八卦小報。
想到這裡,小奶狗唉聲歎氣,狗嘴裡發出些黏黏糊糊的嚶嚶聲。
一邊感傷,一邊吃著盤子裡可口的糕點。
入江春也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一個多月了,剛開始的半個月,這個身體的母親,一隻橘黃色柴犬常在他身邊,給他提供奶水。後來,就不再出現了。
入江春也等了兩天,實在餓得受不了了,便邁著小短腿小心翼翼地走出了那座荒廢的小院。
那天是十五,月亮非常圓,皎潔的月光映照在小奶狗濕漉漉的眼睛裡,一股熟悉的暖流湧上這具幼小的身體,令他感到虛弱褪去,力量回歸。
有某種難以言喻的變化在此時發生,好像這隻小奶狗和遙遠的月球產生了一些私密而微妙的聯係。
——不可直視。
入江春也突然閉上眼睛。他搖了搖有些迷糊的腦袋,繼續在這座麵積不小的宅院裡探索。
首先,是給自己找一個投喂者。
這輩子都當了狗了,自食其力是不可能的,隻能找個順眼的冤大頭,躺平,接受侍奉這樣子。
這一點,他絲毫不擔心,以他如今的顏值,又豈是這些普通人類能抵抗的了的。
他四處遊蕩,時不時靈活自如地弄來一些食物吃,不到兩天,便對目前身處的環境有所了解。
在這個世界裡,有一種名為咒靈的邪惡物種,於此相對的,人類誕生了名為咒術師的群體,專門來對付這些生物。他所在的家族,便是一個有著悠久曆史的咒術師家族,禦三家之一的五條家。
如果不是時機不對,入江春也真的很想就其生物方麵的合理性,以及社會曆史的演變來研究研究這群東西。
手癢。但得忍住。
很快,入江春也找到了滿意的投喂者,一位看起來很年輕的小女仆。
他在小女仆花翎路過那間小院時滾到她的腳邊。
小小的一團,奶黃色蓬鬆的絨毛,抬起頭時,用那雙怯生生的下垂眼望著你,嫩紅的鼻頭還沾著一點灰。
一人一狗對視幾秒,小奶狗嘴裡發出幾聲含糊不清的奶音,然後歪了歪頭。
花翎果然被他的美貌迷惑,老老實實在廚房給他拿了吃的。
小姑娘表麵上一副小大人的模樣,不苟言笑,實際上很有少女心,被他舔舔手心,攤開肚子讓她摸摸,就慢慢淪陷在他的溫柔鄉中,不僅每天都給他帶吃的,還喜歡跟他吐槽各種事情。
某位長老因為神子不聽話而找下人撒氣,某個倒黴的小姐被逼著要嫁給糟老頭子,或是某天被家主的侄子調戲......
“我真的很害怕。”少女說著說著忍不住眼眶濕潤,抱著狗子的手微微顫抖:“他摸我臉的時候,真的,好惡心。”
真是狗屎一樣的家族啊,狗子想。
為了他與投喂者之間的關係能持續發展,他幫了少女。
他曬了一晚上的月光,然後,去找那位家主的侄子談了談心。
第二天,宅子裡流言四起,仆人們說那位侄少爺莫名發了瘋,拿著把刀,一邊大笑著一邊把自己的手割得隻剩骨頭。
又有人說,他一邊割肉一邊自言自語:“乾淨,乾淨了,惡心的肉沒有啦,哈哈哈哈......”
這事驚動了家主,他帶著幾名德高望重的老者親自去看了已經被關起來的侄少爺,眾人一致懷疑這是中了什麼邪咒,在嘗試了數種解咒的辦法卻無果後,眾人商量一番,最後將人尋個遠離東京的鄉下小院關了起來。
這件事不了了之。
隻有少女花翎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接著,她在打掃那位侄少爺的房間時發現了橘黃色的狗毛,她瞬間將各種細節聯想到一起,心中駭然,麵上卻不動聲色將其清理乾淨。
然後,她就開始供奉狗神了,帶給小奶狗的食物也更加精貴,一開始,這或許隻是少女的一個寄托,一個荒唐的猜測。
但入江春也想,花翎真是個好苗子呀。
敏銳,冷靜,最重要的是對於超出常識的事情有很高的接受度,可以試著發展一下。
於是,小奶狗就在花翎的腦子裡說了話。
沒錯,狗說了話,在少女的腦子裡。
第一次時,少女震驚又害怕,懷疑是自己出現了幻聽,但很快,她迅速鎮定下來。
在這個咒靈亂飛,咒術師上天入地的不科學世界裡,少女很快就坦然地接受了又一種不科學的設定。
“犬神大人。”她這樣稱呼他,越加虔誠而恭敬。
……
這天,是個難得的晴天,小奶狗挺著吃得圓滾滾的肚子,沿著牆角悠閒散步。
走到一處精致的小院門口時,入江春也聞到了某種熟悉的氣息,他停下腳步。
那是死亡的味道。
靈巧地躲過兩個打掃的仆人後,狗子溜了進去。
小院裡,這股氣息最濃烈的地方便是中間的主室,主室的門窗都緊緊關閉著,入江春也睜著狗眼左看右看,忽然幾個跳躍,便竄上了屋頂,然後用狗爪子掀開一片瓦,鑽了進去。
他落在房梁上,走了幾步,發現有點不對勁,低頭一看。
“嚶——”他嚇得掉了下去。
慌忙間抓住那根繩子。
繩子在晃動,連帶著年輕女子那具顏色早已青白的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