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屋裡太安靜了,也許是因為兩人離得近,孟栩然聲音低輕,“小滿”兩個字就像從舌尖卷出來的。
帶著濃重的鼻音,裹著微妙的繾綣暖意。
薄明煙心臟倏地一跳,脊背僵直。
能和一隻貓撞名是她沒想到的。
那一瞬間,她想到了薄偉澤,在“滿滿”之前,薄偉澤都叫她“小滿”,十歲生日那天薄明煙說自己長大了,薄偉澤才開始改叫她“滿滿”。
“喵嗚~”
聽見名字,黑貓跳到床頭櫃上,昂著頭眯著眼睛往孟栩然身上蹭,蹭得整個貓身都翻過來。
孟栩然將藥丟進嘴角,邊灌了兩口水,邊撓了撓貓下巴。
“賣家說它是5月21的生日,剛好是小滿節氣,我就給它起了這個名字。”孟栩然喝完了剩下的水,語氣很是得瑟, “這名字不錯吧,我就沒見過和它撞名的。”
貓正伸爪子夠孟栩然的胳膊,結果她一抬手,貓撲了個空,從床頭櫃上摔了下來,落在薄明煙的腳邊,尾巴從薄明煙的小腿輕輕掃過。
有些軟茸,還有些微的癢。
薄明煙的肩頸線慢慢放鬆,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你休息吧。”
她頓了一下,瞥了一眼空了的杯子,伸手說:“杯子給我。”
“哎呀你一打岔,我想說什麼來著?”孟栩然躲開她的手,拎著杯子,沒了後話。
餘光裡,薄明煙垂在身側的手蜷了蜷。
孟栩然摩挲著杯子,視線掃過櫃子上的藥盒上,問:“怎麼想起來給我買藥?”
薄明煙:“還你上次的薑茶。”
孟栩然臉色沉了沉,追問:“不是說給我做飯了麼?”
薄明煙應答如流:“那是還鍋碗費。”
孟栩然臉色肉眼可見徹底沉了下去。
屋子裡安靜了好一會兒,孟栩然輕輕“哦”了一聲,嘀嘀咕咕地說:“藥還薑茶,飯還鍋碗,我高中數學老師算得都沒你清。”
薄明煙隻看到她沒什麼血色的唇一張一合地叭叭叭,聽不清在說什麼。
既然沒用正常聲調說出來,大概是不想讓她聽。
“還有事麼?沒事我出去了,”薄明煙伸手,對著她手裡杯子勾了一下手指,“這下杯子可以給我了吧。”
“給你給你,都給你,搞得好像我要霸占你杯子似的,”孟栩然將杯子一並塞到薄明煙手裡,又去拿桌上的藥,“謝謝你的藥,我也就給你衝了一杯薑茶……”
她話鋒一轉:“雖然但是,我還給了你薑糖呢,剩下的這些就當還薑糖的吧。”
說著又縮回了拿藥的手,她把藥抱在懷裡往床上一躺,側過身背對薄明煙,扯過被子蒙住頭。
一通操作猛如虎,生怕人搶藥似的。
薄明煙愣了愣,哂道:“……糖挺貴。”
“那是,我一片心意呢。”孟栩然在被子裡甕聲甕氣地接話。
聽著有點不太高興像是生悶氣的樣子。
薄明煙盯著鼓起來的被子看了眼。
雖然孟栩然病著,但大夏天空調被蓋這麼嚴實也捂得慌。
薄明煙張了張口想說不悶麼,又覺得有些多管閒事,而且這人還在不高興。
索性就不觸黴頭了。
出去時關門的瞬間,薄明煙聽見裡屋“滴”的一聲,是開空調的聲音,小公主在屋裡“哎喲”了聲說:“悶死我了,壞小滿,你彆壓我。”
薄明煙唇角揚起的弧度定住,指腹從杯口摩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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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第二天早上,薄明煙都沒見孟栩然從房間出來。
考慮到孟栩然在感冒,薄明煙菜燒的清淡。為了省事省時,薄明煙也沒分開燒,一式兩份,她一份,孟栩然一份。
薄明煙找了個便利貼寫了一句【盒飯在冰箱】按在了冰箱門上,用來提醒孟栩然。隨後便出了門。
影視服裝項目的服設款式、用料敲定後,開始抓細節,大到布料小到裝飾、繡花要用的線都要一一確定。
其中有一款布料和樣布有色差,合作商那邊說拍不出原色。恰好是南泉市本地的麵料商,薄明煙想了想,和人事打了聲招呼,帶上胡晶晶去了麵料商那裡。
等回公司將近12點半。
錯開了熱飯高峰期,休息間裡這會兒空蕩蕩的沒人,隻有飯菜香餘留在空氣裡。
從冰箱裡拿出飯盒,薄明煙正準備關冰箱門時,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噯等等,先彆關。”聽聲音是孟栩然的助理陸珊。
瘦長白皙的手從身後繞過來按在了冰箱門上,薄明煙條件反射地回過身看。
休息間的冰箱是靠著牆放的,這會兒薄明煙就像被身後的人圈在了懷裡,她一回頭,和身後人一下子就挨得極近。
近到,薄明煙微垂的目光下,清晰地看見對方喉嚨滾動的痕跡。
似乎連心臟鼓動的聲音都清晰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