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動這種事情來得太過霸道,寧望的耳膜快被自己的心跳聲震碎。
他出神出得太過,導致回過神來又覺得很不好意思。
轉而又開始慶幸,慶幸那個人眼睛看不到,自己不至於太過失態。
原本應該儘到後勤人員的職責,在盛觀南上台時寧望應該去扶一把的。但因為先前的失態,他在上音那幾個人麵前已經丟人丟大了,這會幾乎是躲在禮堂的最後一排,巴不得死遁。
寧望半蹲在一排椅子後麵,露出半張臉緊緊地盯著台上。
盛觀南被同行的另一個男生攙扶上台。
舞台一側有幾級小台階,很窄,隻夠一個人上,他走得很慢,後麵的男生虛虛扶著他,看口型好像是在提醒他小心。
寧望離得很遠,看著盛觀南走得那麼慢,不知道怎麼的,心也被提了起來,生怕盛觀南真的摔倒在台上。
不過還好,盛觀南自己走得慢,身後的男生也還算負責,一直將盛觀南引到座位上才離開舞台。
在暖黃色的燈光下,盛觀南那雙好看的手摩挲著自己腿上的二胡,試探著拉了幾個調,很快進入狀態,隨著伴奏拉動二胡,禮堂裡飄著的全是他動人的光彩和優美的旋律。
對沒見識的寧望來說,二胡這種樂器,大概是和每天在人民公園遛彎的大爺才最匹配。
又或者,是小學課本裡那個拉二泉映月的阿炳。
他還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一個穿著月白色襯衫的少年,會就在他不到五米的距離用這種樂器拉出那麼好聽的旋律。
這一刻的寧望,再也說不出二胡土這句話。
它和它的主人是如此相配,相配到寧望打破了所有對二胡的定向思維,相配到從今天過後,提到二胡,他第一想到的就是這個眼睛不好的少年。
相配到,他忍不住雙手捧著臉,小聲呢喃道:“怎麼會有那麼好看的人啊……還拉得那麼好,造物主不公,怎麼所有好東西都給他了……”
寧望還沉浸在自己崇拜和一直劇烈跳動的心跳裡,根本沒注意到有人已經坐在他旁邊,是聽到旁邊有人嗤笑了一聲,他才又回過神來。
是先前那個和盛觀南走在一起的漂亮少年。
其實最先引起寧望注意的,是此刻坐在自己身旁抱著手滿臉不屑的這位。
他實在太過漂亮了,又漂亮,又英氣,很難讓人從他身上移開視線。
但如果形容他是是一顆絢爛的巴洛克珍珠的話,台上的盛觀南,就像一塊上好的籽料。
世人都愛價值連城的那顆巴洛克珍珠,偏偏寧望相中了那塊上好的籽料。
眾人願意一擲千金,隻為了看一眼人間富貴花,偏偏寧望更惦記那棵月下青竹。
被嗤笑的寧望又紅了臉,支支吾吾說不出話,眨巴著眼睛看著徐開慈。
徐開慈還從來沒見過那麼容易害羞的男孩子,玩心大起,他一隻腳腳踝搭在大腿上,懶懶地靠坐在椅子上,仰著下巴點了一下台上,戲謔問寧望:“他拉得好,我就拉得不好?”
寧望簡直想鑽到地縫裡去,他就壓根沒聽進去彆人拉的曲子,從盛觀南進到這個小禮堂裡,他的目光就一直在盛觀南身上,徐開慈的節目什麼時候開始又什麼時候結束的他都不知道。
這會隻能支支吾吾地搖了搖頭,又很快如搗蒜一般回他:“不不不不,你拉得好極了,隻是……”
“隻是你看上我朋友了,所以眼裡沒彆人了。”漂亮高挑的男生歪著頭笑了笑,明眸皓齒裡夾雜著讓寧望恨不能鑽到地縫裡的揶揄。
徐開慈的聲音不大,前麵又鬨哄哄的,彆人根本聽不見,但被戳破了心事的寧望恨不能撲過去把徐開慈的嘴巴捂住,求他彆說了。
一下子寧望覺得自己熱得頭頂都在冒氣,但什麼反駁的話都說不出口,隻能縮著脖子,微微點了點頭,“嗯……看上了……”
禮堂的最後一排迸發出爽朗的笑聲,寧望不敢捂他的嘴,隻能抬手捂住自己的臉。
台上的二胡聲戛然止住,盛觀南迷茫地抬起頭來,下意識還是先側過一半的臉朝著寧望他們的方向看過來。
出聲的是徐開慈,盛觀南隻當徐開慈又做了什麼出格的事,循著聲音遠遠地笑了一聲。
他看不到,自然不知道此刻徐開慈旁邊站著個臉紅得能滴血,眼睛卻不舍得從他身上挪開的男孩。
那輕輕的一聲笑被禮堂的特殊結構幽幽鋪開,傳遞到最後一排寧望的耳朵裡。
從這一秒開始,寧望聽見有個人站在他肩膀上,輕輕對他說:“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