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管他天高地厚(1 / 2)

10 從未後悔

徐開慈沒有真的睡著,他極度累和難受的時候反而睡不著,隻是連眼睛都懶得睜開,隻想閉著眼睛這麼熬著,熬到大腦停止運轉了,就算睡著了。

“不過就不過。”

這句話聽著就是氣話,他不會真的生氣,回頭有力氣爬起來了,就去哄哄程航一,程航一也就心軟了。

這樣的吵架他和程航一又不是沒吵過,每次程航一都會被氣得口不擇言,講一大堆這種沒用的屁話。

但終歸是小朋友,火氣來得快,去得也快。

說不定都不用等到徐開慈有力氣爬起來,半夜程航一就又抱著枕頭回來鑽進被窩裡了。

外麵護工還在收拾殘局,玻璃片估計飛得到處都是,這會掃地都能聽得到叮鈴聲。

徐開慈閉著眼睛皺著眉頭,他在想到底要找個什麼理由和借口把她換掉。

程航一其實說得也沒錯,兩個人過日子,總是有個人來監視著一舉一動有什麼意思?

過日子嘛,吵吵鬨鬨總是有,可傳到父母耳朵裡就不是這麼回事了。梅靜會覺得程航一沒有照顧好他,徐春曄又會覺得他活該。

徐春曄總是會把“徐開慈我看你遲早要後悔!”這句話掛在嘴邊,他一直在等著徐開慈後悔那天,等著徐開慈走投無路回到家門口,伸出癱手敲開大門。

這樣徐春曄就可以居高臨下地訓斥他這些年做的孽障事情,然後再扮演一個恨鐵不成鋼的父親。

可是徐開慈好像一直到現在,都沒有覺得自己哪裡做錯了。包括到今天,他變成一個連吃飯都需要彆人幫忙的癱子,他也從未覺得自己有錯。

沒有錯,何來的後悔。

更談不上知錯悔改。

他不後悔非要學二胡,不後悔坦白性取向,更不後悔的是癱瘓後執拗地和程航一搬出來。

徐開慈小的時候,他是跟著外公長大的。

那會梅靜還處於半隱退狀態,偶爾還是會有劇本找上門。徐春曄的幕後事業則如日中天,話劇和電影連軸轉,最高紀錄一年拍了五部電影,兩部話劇,是圈裡出了名的拚命三郎。

夫妻倆實在沒那個閒工夫,去照顧一個什麼事情都需要操心的小孩子,隻能把徐開慈扔給已經從文工團退休的外公。

小小的徐開慈就是在那會愛上了民樂,他彈過中阮,吹過笛子,連琵琶他都能彈一點簡單的曲子。

但是他最喜歡的還是二胡。

喜歡就願意鑽研,起初隻是因為外公房裡有這些樂器,他感興趣外公就都交了點,反正爺孫倆在一起,就當一個消遣。小孩總是無邪又認真,雖然練琴的時候手指頭總是很疼,但也每天咬著牙一臉認真地端著二胡一練練好幾個小時。

他那會臉上的嬰兒肥還沒消退,一臉認真的樣子,再配上他眉間那點隱隱約約的紅痣,看著就覺得像畫像上的樂童小娃娃。

後麵徐開慈的外公才發現,自己的小外孫哪裡隻是簡單地感興趣,他是真的喜歡。

發現自己已經沒辦法教徐開慈了,外公幫徐開慈重新買了一把二胡,帶他找了一個專業的老師送他專門學習。

大概是他本來就是吃這碗飯的,四年級都還沒有上完,徐開慈就已經把音樂等級考試考完。隻是他壓根就沒有把這個當成是興趣,一直都覺得二胡這門樂器,是他要一輩子追隨的,甚至幻想過要以二胡為自己的職業。

在梅靜把徐開慈接回家的時候,徐開慈已經學了快一年的一對一課。

他興致衝衝地把自己在市裡拿的獎狀給徐春曄看,期待著這位陌生又熟悉的父親給予他肯定,給予他褒獎。

可徐春曄隻是輕描淡寫地說了句不錯,隨後就把獎狀和獎杯擱在了桌子上,不再提關於二胡的隻言片語。

終歸那會還是孩子,對執念要得到的東西總是會直截了當地問:“爸爸,你不表揚我嗎?我全市第一呀,同一個老師手底下的同學都很羨慕我呢!”

徐春曄轉過身來,對他說:“一個二胡比賽罷了,沒什麼值得開心的,你也要到好好學習了,這些沒用的事情沒必要那麼上心。你可是我徐春曄的兒子,以後怎麼可能僅僅隻是拉二胡?”

徐開慈突然覺得好像沒什麼話說了,一句想說的都沒有。他今年十三歲,在這之前,沒有人知道他是國民女神和大導演的兒子。

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他這張遠超同齡人樣貌的臉,還有就是他一日也不敢懈怠的二胡。

現在屬於星二代的光環還沒享受到,枷鎖倒是提前套上來了。

從那會開始,徐開慈好像就沒有寄希望從父親那裡,得到過什麼支持和鼓勵。

既然他喜歡和熱愛的事情和父親期許的並不一樣,那就沒必要再去爭取什麼東西。

還好徐春曄依舊很忙,家裡隻有還算寬仁的梅靜在,就算他連著練好幾個小時的琴也不會怎麼。

高中的時候,父親希望徐開慈學編導,又或者是表演,反正家裡給他鋪墊的資源已經夠多,進了這個圈子也隻會讓他更好,省去了很多摸爬滾打的麻煩,是彆人羨慕不來的福氣。

那是隔了那麼多年後徐開慈第一次和父親單獨在書房談話,談以後徐開慈到底要做什麼。

不同於小的那會,現在的徐開慈已經完全長開,即使是穿著寬大的校服,也擋不住他的俊美。

徐春曄越看越覺得他就是吃這碗飯的,激動地和他說了一堆,甚至已經開始暢想,要是徐開慈聽話,隻要進了大學,就可以把好劇本攤開了給徐開慈隨便選。

可徐開慈已經十七歲了,這十七年來,這個叫父親的人,極少問過他的生活,更少關心過他心裡到底想要什麼。

他隻會在徐開慈太鬨騰,在學校闖了點芝麻大的禍事時,指著徐開慈的頭罵道:“你遲早要後悔!”

徐開慈當然沒聽他的,過了一個星期,徐開慈就背著他的二胡拿著他的行李獨自一個人飛往北京。

後麵一直到藝考合格證下來,他才通知的家裡,他拿到了幾所音樂學院的合格證。如果沒有什麼意外,九月份開學,他就應該是在音樂學院的民樂係裡上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