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沒有家屬(1 / 2)

護工握著手機輕手輕腳地進來,她勾著頭往病床上看了一眼,然後長長地舒了口氣。

徐開慈總算睡著了。

不管真睡著假睡著,但總算是閉著眼睛休息了。

前天晚上他和程航一吵了很大一架,動靜大得嚇人,護工躲在自己房間裡聽得瑟瑟發抖。

等程航一像頭暴躁的鬥獸拎著行李箱走出家門後,她才敢開門去看看徐開慈。

在護工心裡徐開慈一直都算比較理智冷靜的,他不像彆的雇主家那樣,因為身體癱瘓而性情大變,動輒就對護工發脾氣。

至少從來到徐開慈身邊後,她還沒有受過一次氣。

可這次護工還沒到門口,就聽到徐開慈非常大聲地吼了一句:“滾回去睡覺!”

也不知道平時說話懶洋洋的徐開慈,怎麼會有那麼大的聲嗓,把護工嚇得一哆嗦,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要遵守職業道德過去看看,還是就聽話乖乖回房間。

外麵的落地燈把護工的影子拉得很長,徐開慈坐在輪椅上,看著那抹長長的影子。

這是程航一第七十六次和他吵架了,也是程航一第七十八次扔下他了。

這七十八次裡,徐開慈已經懶得去數,有幾次是因為孟新辭。

占了大半嗎?不太確定,程航一總是有太多的理由和借口。

撒謊的次數多了,恐怕他自己都分不清真假虛實。

但很肯定的是,這是程航一第一次動手。

徐開慈不氣程航一和自己吵架,他知道自己也不是什麼好鳥。

他現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生氣什麼,但心裡就是鬱結著一團怒火,連身體都在發抖。

氣程航一又一次扔著自己,還是過年前夕。

程航一口口聲聲明白,要是他走了,徐開慈就太可憐了。可實際每次要做選擇的時候,徐開慈永遠都輪不到第一位。

他永遠偏心孟新辭,他可以自降身價去給孟新辭的作品錄音,可以在徐開慈複健的時候,對著孟新辭朋友圈發的照片仔細研究。

氣程航一口不擇言,又或者這才是他真實的想法,他說的沒錯,自己就是個癱子。

一個走不出去的癱子,一個現在連生氣,想發泄,想把這間屋子裡的東西都砸了,但卻連手都抬不起來的癱子。

心裡知道這一切和程航一無關,甚至連當初從樓上被徐春曄失手推下去也不應該和程航一有任何關係。

但聽到他這麼說,心裡還是會止不住地難受和悲涼。

程航一總是這樣,生氣的時候,總是不管不顧口無遮攔地把自己想說的話說了。至於道歉和低頭,那是後麵的事情。

徐開慈覺得自己和程航一說話越來越像了,擱以前這些戳肺管子的話,在脫口而出前至少會舌頭和牙齒打個商量,而現在氣急了好像也就不會管那麼多了。

相互折磨間,已經花了他太多的教養和風度,以至於現在連他都覺得越來越不像自己了。

程航一能一走了之,等心情好了再回來。他卻不能,不但不能,他甚至連自己想靜靜都不行。

徐開慈抬眼看了眼屋外,那抹長長的影子還在外麵候著,等著他發號施令。

挺沒勁的,沒什麼意思。

徐開慈緩緩開口:“你進來吧,我要睡了。”

護工站得有點腿麻,走進來的時候身形有點晃蕩。看到徐開慈的樣子,便立馬提高了警惕

他幾乎整個人都在往下滑,隻是被束帶綁著才沒有摔在地上罷了,可是正因為被綁得嚴嚴實實,他才更難受。

束帶緊緊地勒著他的腰腹,勾勒出他軟軟的肚腩,這會估計是勒得太久,已經影響到他的呼吸,徐開慈的嘴巴已經微微張著,和鼻子並用一起呼吸。

要是再晚一點進來,可能就不是這副光景了。

護工才幫徐開慈把束帶解開,徐開慈便整個人倒進護工的懷裡,半點自己坐穩的力氣都沒有。

不光如此,護工才觸碰到他的身體,就發現他肌肉緊繃。

吊在外麵的左手和摔在踏板下的那條腿尤其僵硬,已經有了痙攣的跡象。

“你放鬆點……你彆緊張……”

護工話還沒說完,另外一條長年屈著的腿也不安分起來。徐開慈的身體都仿佛迸發出無限大的力量,整個人陷入了痛苦的痙攣當中。

還好護工緊緊地抱著他,壓著他的身軀,才不至於讓他從輪椅上摔下來。

等痙攣過後,徐開慈躺在床上已經隻剩大口地呼吸和還睜著的眼睛,還證明他是個活人。

護工悉悉索索幫他清理著痙攣過後的痕跡,他隻是睜著眼睛任護工擺弄。

心是空的,腦子也是空的,算得上是一塊還能喘氣的死肉。

腿很疼,那條打著兩根鋼釘的腿很疼。

平時根本沒什麼知覺,偶爾和程航一睡在一塊兒的時候,程航一總會把腿架在徐開慈腿上,要不是手碰到,他根本感覺不到。

可一痙攣,那條腿便會傳遞給大腦一股鑽心的疼痛。

疼得他不想要這條腿了。

醫生說這是他心理問題,實際上已經好了,根本不會疼的。

就算是還有為數不多的一點點後遺症,也不應該會那麼疼。

畢竟他癱瘓平麵那麼高,自鎖骨以下,都不應該會有什麼所謂的痛感。

護工手忙腳亂地替徐開慈按摩著,企圖幫他把右腿的肌肉放鬆下來,好讓他可以舒服點。

但是好像沒什麼用,他這時候更需要一顆止疼藥。

腿伸不直沒關係,他更需要一場好眠。睡著了就好,就可以不用去想剛才發生的這些事情。

到了深夜,護工進來幫徐開慈翻身的時候發現他竟然發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