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明盛世,永懷慈悲。
程航一沒弄懂這句話的意思,抬起頭迷茫地問徐開慈,徐開慈被空調暖風吹得昏昏欲睡,呢喃著回答他:“我外公幫我取的名字,生於開明盛世,心當永懷慈悲,老人家取名字神神叨叨的。”
程航一笑了出來,這名字被這麼一解釋,實在有些好笑,還略帶一些……該怎麼說呢,土氣。
這會氣氛實在太舒服程航一略微有點忘形,脫口而出:“還開明盛世,你家就挺不開明的,出櫃能把兒子弄成這樣的,全國上下也沒幾個了。”
剛說完,程航一就意識到不對勁,他咬著舌頭悻悻地看著徐開慈。
徐開慈原本還昏昏欲睡的,這會也睜開了眼睛,愣愣地看著天花板,不知道再想什麼。
程航一抿著嘴巴湊近徐開慈,輕輕推了他兩下說:“哥……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徐開慈回過神來,淡淡搖了搖頭說:“名字而已,能說明什麼?我叫徐鐵柱不也還是我?隻不過家對我寄予的希望而已……”
程航一盯著徐開慈看了好一會,見他真的沒有生氣的意思才鬆了口氣,笑著揉了揉他癱軟的手掌,“沒事沒事,不是還有下半句麼?永懷慈悲,我對你慈悲點,我好好對你。”
徐開慈愣了一下,噗嗤一聲笑出來,要是這會能坐起來,他真的很想給程航一兩下子。
這會他眼睛不像在醫院裡那麼混沌,帶著幾顆星點,“你還對我慈悲,把我氣進醫院的,這天底下除了徐春曄,也就你程航一了。”
程航一耳根一下紅了起來,先是低下頭隻用力局促地揉著徐開慈的手不說話,後麵突然俯下身來親了徐開慈一口,小聲嘀咕著說了好幾句我錯了。
“行了,彆在這裝孫子,你以後乖一點比說什麼都強。”徐開慈受不了他這樣,又不是發自內心的想要有肌膚之親,隻是單純想搏回一點點好感,怪煩的。
程航一笑嘻嘻地坐起來,後知後覺地感歎道:“不過這些都是你以前玩過的嗎?我都不知道你還會那麼多。”
徐開慈被他攪得睡不著,隻能陪著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下去:“嗯,都會一點,我外公以前很喜歡這些東西,我也都跟著學了點。”
程航一又扭頭看了眼那個玻璃櫃,少說不下四種樂器,徐開慈竟然說都學了點。
他不知道徐開慈天賦到底多高,但是他知道徐開慈在二胡上的鑽研,他所說的“學了點”絕不是真的隻會一首簡單的“小星星”。
他突然拉起徐開慈的手,將他的手指從掌心捋順開來,細細地端詳著。
他手指很長,以前就覺得他的手很好看,像水蔥一樣,現在手上已經沒有什麼支撐骨頭的脂肪和肌肉,隻是乾枯地包著一層皮。
實在沒辦法想象,這樣的一雙手,從前到底有多靈動,竟然能學會那麼多樂器。
程航一眼睛有點脹,心裡挺不是滋味的。
他問徐開慈:“你是很喜歡民樂麼?”
“喜不喜歡的,有那麼重要嗎?”問到自己熱愛的東西,徐開慈反而沒有那麼想回答了,隻似是而非地敷衍了一句。
程航一卻突然很正經,很嚴肅地看著徐開慈:“我以前成績挺不好的,初中是我媽砸錢給我上的,高中也是刷了很多題才考上的,我知道我幾斤幾兩所以才一直學小提琴,無非也就是想有個大學可以上。你說我有多喜歡,好像真的沒有的。我也不是那種天賦很好的學生,更彆說還能有多餘的心力去學彆的。”
如果不是今天,程航一大概會一直以為徐開慈應該是同他一樣,隻是覺得這條路看起來像一條捷徑,所以才選擇了自己的一個特長。
作為一個音樂人,他突然憐惜徐開慈。
在三年前,自己壓抑得受不了的時候,徐開慈可能要難過一萬倍。他沒有辦法去,徐開慈每天睜開眼睛看到這個玻璃櫃裡放著的那些樂器,心情會是如何。
作為徐開慈的男朋友,他突然意識到,麵前這個人,自己好像從來沒有去真正的了解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