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是怕的,這種恐懼也不是徐春曄本身造成的,是那麼多次看到徐開慈和他吵架帶來的。
最早的恐懼,已經能追溯到程航一都還沒上大三的時候,那天晚上第一次跟著徐開慈回公寓。
徐開慈衣服褪下的時候,程航一看到他背上和腿上一條一條的紅痕,全是被徐春曄打的。
這種恐懼在程航一心頭縈繞多年,後麵徐開慈癱瘓後徐春曄在醫院裡的態度也沒有好轉,甚至出院的那天都沒露過麵。
程航一到現在還很清晰地記得,出院的前一天,徐開慈和徐春曄在病房裡吵得好凶。爺倆不管不顧地對罵,後麵徐春曄還掀了櫃子上的好些東西,水杯摔碎蔓延出來的溫水把一同摔下桌的那些藥丸全都浸濕泡透,在地上化成一灘狼藉。
程航一一邊要防著徐春曄氣蒙了給徐開慈一巴掌,又要擔心自己會不會被戰火所累,等徐春曄走後程航一低著身子收拾地上那些狼藉的時候,他明顯聽到躺在病床上的徐開慈在大口地喘氣。
那天晚上的記憶太難受了,以至於就算不是對程航一發火,程航一也覺得徐春曄很可怕。
徐開慈抬手本想向程航一招招手的,抬到半空中就掉了下來。
“你過來。”
程航一乖順地走近他,這時候徐開慈又重新抬起手在程航一身上有氣無力地蹭了兩下。
他臉上帶著一點點笑容,看起來像個心懷慈悲的神仙,“彆怕,一會吃完飯我們回家。”
程航一覺得徐開慈這會就像個哄小孩的一樣,雖然知道徐開慈是安慰他,也不好拉下臉來說自己好感動。
他毛毛躁躁地反駁著說:“我怕他乾啥呀,他又不和我吵,你家裡人都當我是空氣,他隻跟你吵。”
聽到這句話,徐開慈瞪了程航一,又反駁不出來什麼,但是內心的白眼怎麼都翻不下去。
“行了,彆貧嘴了,把我扶起來吧。”徐開慈的手腕吊著,湊近給程航一。
程航一接過他的手,但沒把他扶起來,反而幫徐開慈把手收進被子裡。
“這會還早呢,你再睡會呐。”
徐開慈又把手抬起來,不知道徐春曄來了還好,現在聽到他的名字是真的很難再睡著了。
不但沒辦法睡著,反而還覺得躺著胸口堵得慌。他的手心一直在蹭著程航一的手,最近程航一忘了幫他剪指甲,那一點點微弱的感覺能感覺到他的指甲在程航一手心撓著。
他突然笑起來,明眸皓齒地笑著說:“不睡了,起來吧,和他們打個招呼回家了。”見程航一還懵著,他裝作很不滿地接著說道:“這床躺著難受死了,還是家裡舒服,我想回家了。怎麼?你不想回去,想晚上打地鋪睡我旁邊?”
程航一搖搖頭,彎腰把徐開慈抱了起來,始終才剛剛病好,起床會有的眩暈比平時還要來得難受一些,徐開慈在程航一懷裡難受得閉著眼睛好一會才緩過來。
進來那麼久說是要睡會,實際上徐開慈真的合上眼睡著的時間怕是十分鐘都沒有。這會把他抱到輪椅上一直在往下滑,根本沒法坐得住,程航一不得不幫他綁上束縛帶。讓他以一個刻板地筆挺的姿勢坐著,看起來十分不舒服。
但也隻能這樣,徐開慈已經習慣了。
開門前徐開慈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做好準備去見那個三年沒見麵的,他應該叫一聲父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