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之後,小紅仍然兢兢業業地幫阿楚處理所有雜事:每日的梳洗打扮、小菜譜的研究、諸葛玄每日心情的通報(這關係到阿楚每天功課的多少)。隻是現在還增加了一項,就是每天彙報新增人手每日的行程。
說是行程,其實也沒什麼變化:無非是跟在阿六阿七他們身後習武,每周空兩日出來習字(感謝叔父,伏家是有仆人識字的),剩下的一天讓他們隨意找家裡年長些的仆役跟著學習。
伏誠依然是笑眯眯地看阿楚折騰,必要時給她提供一些幫助——不過阿楚自己是覺得,不會有這種時候啦。
“阿楚,胤誼先生方才有些事情,讓我來看著你讀書呢。”
“叔父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嗎?可以不用管阿楚。”
伏誠瞥了眼阿楚桌上,果然看到了根本沒有打開的竹簡與乾乾淨淨的蔡侯紙。
他道:“叔父不忙。”
秦楚:……
我不想讀書。
眼看著伏誠整理起衣物,已趺(fū)坐在一旁榻上,她隻好開始轉移話題:“胤誼先生怎麼了?”
“今晨似是收到了友人來信。”
“喔。”叔父也不知道。看來還是要等胤誼先生回來。
她隻好有口無心地開始念書,好在叔父也不怎麼在乎,坐在榻上小口小口喝著茶,也不管她怎麼走神。
諸葛玄回來的時候,表情卻有些異樣。
他並未如往日般先檢查阿楚功課,反而低頭與伏誠耳語兩句,兩人便走到門外連廊的樹影下,不知在商談些什麼。
阿楚百無聊賴地把係統拉出來遛彎:“小桶,你說他們在談什麼?”
係統說:“如果你一直叫我小桶,那他們可能是在談論怎麼把你的武器全部沒收。”
阿楚驚奇不已:“你還有這個功能?!”
係統:“沒有,我騙你的。”
阿楚:“我禁言你了。滾回去。”
係統:“我錯了。既然是諸葛玄的事,又與伏誠有關,說不定是想把你辭退。”
阿楚:“你的動詞已經運用得爐火純青了。”
諸葛玄沒有讓阿楚等太久。
他坐回到阿楚對麵,難得正色,注視著阿楚帶著翠色的瞳仁,語氣鄭重:
“阿楚,我有事要問你。”
“先生請問。”
阿楚借挺直腰杆的動作覷了覷伏誠,實在看不出他此刻心情。她想,既然是友人來信,又是伏家相關,此時又表現得如此嚴肅,連功課都不檢查了……莫非是他要離開東武了?
“阿楚如今八歲,卻已顯露出過人之相。
“我觀阿楚素日,對諸子、六藝都無興趣,聽兵書時卻分外精神;平日一旦得空,總愛練習長槍劍術。
阿楚的誌向,是在為將嗎?”
阿楚猶豫了一下,還是真心實意地回答:“先生說得沒錯。”
不過隻有一部分對,阿楚心想,將軍之後,我還要繼續向上呢。
“阿楚的確與人不同。”諸葛玄頷首:“吾在揚州有一友人李永,現是吳郡富春長。他家長子阿和即將加冠,請我去富春為他讚冠。”
阿楚緩緩瞪大了眼。
她覺得自己大概猜到老師之後的話了。
諸葛玄微微笑起來,往日平靜的黑色瞳仁中倒映出阿楚驚喜的小臉。
所以——
“我問阿楚,你想要去吳郡嗎?”
阿楚恨不得拍桌而起!
“先生在哪裡我就在哪裡!”她立刻接上,隨即又轉頭去看伏誠,果然是一副“毫不意外”的模樣。
“彆看啦,我已同你叔父商談過了。阿楚若是想同我一道,就儘快收拾好物品,今明兩日即可出發。”
伏誠歎息著走到她身旁,輕輕撫摸阿楚的腦袋:“阿楚雖是孩童,但也有自己的主張啦。阿楚,東武的伏宅留不住你啊。”語間竟有惆悵之意。
阿楚抬起手,兩隻爪子按在伏誠寬大的手背上。她自幼習武,身體溫暖得很:“叔父何故憂愁?
阿楚不過和胤誼先生一道去吳郡幾日,冠禮結束後便回家啦。”
伏誠搖搖頭,笑而不語。
“唉。去吧,阿楚,讓紅娘為你收拾。
記得帶上幾個部曲,尤其是阿六。他武藝最好,若有意外也可護你和胤誼周全。”
半隻腳踏出房門的阿楚連連稱是,尾音飄散在三月庭院裡,頭也不回地跑遠了。
伏誠轉頭看向窗外,初春桃樹開得正盛,暖風拂人,竟有花瓣從枝頭吹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