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楚如今年紀小,心思沒有從前那麼重。她覺得現在典韋出現在富春已是極小概率的事情了,於是放心地抓住冠禮前兩天的時間,跟著孫策滿大街亂跑。
漢代的東南地區還沒有得到開發,比起北方來說,揚州顯然不能稱得上繁華。不過也要多虧孫堅這些年的剿匪事業,富春一帶至少不會讓阿楚用“蕭條”來形容。
沿街商鋪賣的東西也都不錯,阿楚覺得揚州的芝麻餅比徐州好吃,大概是因為他們更舍得放糖。
她和孫策一人買了兩個,一邊啃一邊走。孫策步子邁得大,看起來很歡快的樣子。阿楚立刻製止:
“阿策走慢一點,不然就要在李府門口吃了。”不太好看。
孫策聽話地放慢步子,但還是有點不理解。他跟在阿楚身後,抬頭隻能看到她的後腦勺,於是咬著甜餅,盯著阿楚晃悠悠的雙髻:
“阿楚今天就要回老師身邊,準備參加明天的冠禮了嗎?”
“沒有。隻是想路過看一看他。”
“那,阿楚準備明天跟著阿父去啦?”
“是呀。”
“哇,那真是太好了!”孫策激動了一下。
但他很快意識到了現實:自己年紀太小,孫堅壓根沒打算帶上他。
“可惜我不能陪你去。”他有點失落地補上一句。
“那你偷偷去,不告訴你爹,”阿楚想了想,停下來轉身看著他,體貼地出主意,“他要是揍你,我就站在你前麵,說要打你就先打死我!”
“……”孫策沉默地咬了一口胡餅,用有限的腦容量思考了一下這條提議的可行性。隨後,他以一種更加失落的語氣告訴她,“阿父不會揍你的。”
“哼哼,”阿楚抱胸昂頭,“那他不就不能打你了嗎?”
這邏輯簡直精妙絕倫!
小孫策完全沒有意識到不對,被阿楚這理直氣壯的態度深深折服了。他下定決心一合掌,重重地點頭:“阿楚說得對!那我就跟在你後麵,偷偷地去。”
剛好現在阿楚要去見老師,還可以順便探探路,真是太好啦。
富春在吳郡算得上富庶,作為縣長的李永自然也不會缺錢。李府坐落在鬨市中,守衛卻堪稱森嚴了。阿楚遠遠看了一眼,正門前守著兩個侍衛,表情嚴肅。
她也不知道這樣是否正常,畢竟伏府上下人口雖多,當上官的可都分家出去了,如今就一個叔父伏誠,整天呆在家裡看書寫字,偶爾練琴,侍衛守著也沒什麼用。
可是李府……
阿楚又向前走了兩步步,外門全貌映入眼簾。值崗的守衛除了手中長槊以外,腰間還彆了劍,不可謂不嚴謹。
李府大門恰好敞開著,她和孫策正在街市拐角處,雖不能看清門內景象,卻可以看到行人路過,總會刻意繞過門前那片地方。
阿楚來到東漢不過七八年時間,參加他人冠禮也是第一次,不知道這冠禮是否需要守衛到如此地步。
“誰知道呢。不過你也彆想太多了,保不齊隻是李永這人疑心病重,生怕兒子被害香火斷了。”係統和顏悅色地安慰她。
阿楚默默翻了個白眼。身後孫策看不見她表情,隻見她停下腳步,垂下頭作沉思模樣,便知她又神遊了。
囫圇把剩餘的胡餅吞進去,孫策踮腳拍了拍阿楚肩膀,含糊不清地叫她:“窪楚,無走了麼?”
“……啊?哦,”她回過神,琢磨了一會兒才弄懂孫策的意思,點了點頭,“我們走吧。”
阿楚伸手把頰邊碎發彆到耳後,彎腰撣撣裙緣,低頭看了一圈,確認一切得體後,正了正身形,昂首直腰地走上前。
孫策乖乖跟上。阿父沒帶自己拜訪過縣長,他幫不上阿楚的忙,隻好閉嘴當個安分的跟班,至少不會給朋友添亂。
兩人走近了才發現,門前的護衛確實不大一般。
孫堅驍勇善戰,雖隻是一介縣吏,卻也受命訓練了不少官兵。又因他有意教導兒子,孫策也就耳濡目染地學會了辯識一些士兵能力,他們的態度如何、能力如何,單從脊梁都能看出一二。在他看來,門口這兩個言笑不苟的護衛,與父親手下訓了許久的士兵相比也毫不遜色,隻讓他們看門,似乎有點小用了。
他正歪著腦袋觀察侍衛的姿態,阿楚已站在右邊那人麵前。
她禮貌地拱手:“我找先生諸……”
那護衛看了眼她,露出了然的神色:“可是伏小娘子?請進吧。”
看來諸葛玄的確已打了招呼。侍衛衝著門內喊了一聲,很快便來了婢女,阿楚跟著她繞了幾圈,從庭院穿過前堂,最終停在了一座小院門前。
和阿楚想的不太一樣,李府並不比孫家大太多,裝飾也格外樸素,庭院栽種的甚至隻有吳郡最常見的柳樹。
若是見了李府門前的護衛,再看這景色,實在有些反差了。
隻是,她一路雖沒見幾個仆婢,家丁侍衛卻很不少。門房便罷了,就是連接著偏門的小庭院裡都站著人,實在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