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杯 百事可樂(2 / 2)

見舒嘉芙看他,他挑挑眉:“你也要?”

於是也不多問。

“叔,可樂四罐。”

“誒……”

舒嘉芙的拒絕還沒說出口,本來是要搖搖手拒絕的,倒是剛好伸在他麵前,就那麼接上他遞過來的藍色聽裝可樂。

……

於是。

舒嘉芙回家時,手上拿著打火機、一包白紙皮裹著的蠟燭、大袋兒辣條,還有,

一罐那網癮少年送的可樂。

剛到單元樓樓下那棵老槐樹下,就見一個黃色衣服的美團小哥疾馳奔來,舒嘉芙一看,估計是自己,就少麻煩人家跑上樓,試探地問了尾號,小哥眯眼,說了那家便利店的名字。暗號匹配,一手交貨,小哥感動地說還好遇上了,下單就快遲到了,舒嘉芙揮揮手讓他趕快去吧,注意安全,轉而拿著燈上樓。

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不過她這人坐不住,不然她也不會辭去北京的高薪工作,自己創業開咖啡館,本來家裡等十多分鐘就送來的事兒,她肯定是要下樓跑這一趟的。

不過,白嫖一罐可樂,還不賴。

她哼著小曲爬上樓梯,聽見後麵的樓道裡傳來腳步聲,這老小區最高也就到五層樓,沒有安裝電梯。他們家就住二樓,一樓兩戶,門對門,樓上樓下,鄰裡之間都很親近。到了樓層拿出鑰匙插進去,撞上鐵門叮叮當當一陣響,腳步聲越來越近,她側頭就看見剛剛那給可樂的網癮少年。

她沒在這棟樓見過他,老實說這樣尾隨她一路回來挺敗好感的,但看他年紀不過剛成年,又張了長人畜無害的帥臉,是真生不起氣來,於是她問:“有什麼事嗎?”

四目相對。

他向身後看了看,沒人,指了指自己:“我嗎?”

舒嘉芙點頭。

“沒事啊姐姐。”

姐姐、姐姐,他可有夠自來熟的,舒嘉芙擰動鑰匙:“不加微信,也不留電話。”

他眨眨眼,沒太明白,又上前兩步。眼見著就要到自己跟前了,舒嘉芙是真沒見過這麼死皮賴臉的人,又是送可樂,又是叫姐姐,又是尾隨的,明確拒絕了也不聽還堵到家門口。

她冷下聲音:“你聽不懂我剛才的話嗎?”

他腳步一頓,但沒停,繼續邁步上了樓梯。

走到她身邊時,低頭與她薄怒的眼睛對視,半晌無辜的眨眨眼,手還插在外套口袋裡,直起身。

“說了不加……”

剩下的話哽在喉嚨裡。

男生錯開身位,退後幾步,摸出鑰匙打開了對麵的門。

舒嘉芙冷硬的話語還含在嘴裡,他看起來真挺無辜的:“姐姐,我回家。”

瘦長的手指往打開門的房門裡指了指。

“……”

舒嘉芙也有點懵。

她想她那時應該非常滑稽,好在他沒讓舒嘉芙太過尷尬,而是對她友好的揮了揮手:“姐姐,新年快樂。”

現在是十月,舒嘉芙腦子還在反複社死,就沒回話。

他歪了歪頭,老小區走廊上有些故障的照明燈忽閃忽閃,在他臉上透射出淡淡的陰影,隨著燈亮起、燈熄滅,線條在拉長又消失,他似乎挺想知道答案的:“新年你不快樂嗎?姐姐。”

她終於停止鞭笞:“啊……快樂。”

他滿意的點頭:“那就好,姐姐晚安。”

先她一步關上了門。

等回過神來,她“嘭”地把腦袋撞在門上,真是作孽啊。

離跨年還有幾個月呢,新年快樂個頭。

拉開門,走進去,把蠟燭點上,又自己裝了燈泡,結束後又去推拉兩次總電閘都沒用。也不早了,她沒堅持,準備洗洗上床,明天再讓人來檢查到底是哪的問題。剛換上睡衣,就聽見拍門聲。

她很有防備心的從貓眼裡往外看了眼,見是那小孩,還是有些警惕的沒有開門。聲停了,她剛轉身要走,就聽見拍門聲又起,她蹙眉看貓眼,就看見是周伯伯出來了,還穿著睡衣,睡眼惺忪的樣子。

舒嘉芙拉開門,周伯伯說:“嘉嘉,家裡斷電了嗎?”

她摸摸頭,心想周伯伯怎麼知道,還有這小孩到底是誰,居然有鑰匙進去,她怎麼不太記得有這號人,要是出現過,怎麼可能不知道,畢竟長成這模樣,往門口那一站都讓整棟小破樓熠熠生輝。

周伯伯看上去是被人強行薅起來的,還打著哈欠,睡衣外披了件外套在肩上,把小孩往她麵前一推:“讓小白幫你看看,有什麼事兒隨時叫叔啊。”

然後步履蹣跚的回了對麵,又關了門。

“小白?”

他似乎不喜歡這個叫法,短暫的皺了下眉,不太自然的彆過頭,與她擦肩而過:“你周叔叔的親兒子。”

舒嘉芙不太相信:“周榆白?你都這麼大了。”

見她一臉不信,他挺直了背:“假一賠十。”

舒嘉芙樂了:“我要十個你乾嘛?”

“想乾嘛就乾嘛。”他衝舒嘉芙擠眉弄眼,有點賤,但那張臉做出來,就顯得可愛。

知道是這弟弟,舒嘉芙不假客氣,一巴掌拍上他的背:“沒大沒小,快幫我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遵命。”

周榆白檢查了電閘、線路也沒發現異常,看了一圈,他摸摸後腦勺,一米八五的大個兒,有點不確定的問:“姐姐,是不是欠費了?”

“不會吧?”

她也不太確定,家裡這些都是舒爸舒媽在管,向來是準時準點繳費的,她狐疑地打開小程序查了下,欠費:182.3。

周榆白蹭在她身邊,當然看見了整個頁麵上標紅的大字,舒嘉芙:“……”

剛交費就來電了,整個家的燈都在她們檢查時被打開,瞬間燈火通明,亮堂得不行,晃得人眼睛痛。

周榆白將檢查時擰下來的燈泡又裝回去,她看見餐桌上扔著的辣條,紅油鋥亮的。老舒和陳麗女士不在,她連把牛肉放微波爐熱一下都不想,有點餓了,乾脆拆開坐一邊吃。

她問簡裝梯上的人:“吃嗎?”

那人搖頭。

彆說,帥的人修個燈泡都賞心悅目,像拯救漫畫裡的日係美少年。

身高腿長,臉也小,下巴尖尖的,衛衣的帽子拿下來了,舒嘉芙看見他的耳朵上黑色的鑽石耳飾閃光。還有耳洞呢,特意觀察了下另一隻耳朵,沒有。

舒嘉芙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好了,姐姐。”

“啊,好了,”這麼快,舒嘉芙說:“謝謝啊。”

他修好了燈泡,也不認生,在沙發上大喇喇坐下,長腿斜斜跨跨的支著,坐沒坐像,窩在那回消息,手指在屏幕上戳戳點點,自己家似的。

舒嘉芙本來起身準備送客了,見這樣子又坐下來。在餐桌邊吃著辣條看,一晃神手裡一根辣條沒捏穩掉在地上了,舒嘉芙撿起來準備扔垃圾桶,客套的問:“喝水嗎?”

“不用,謝謝姐姐。”乖是乖,就是不怎麼懂事,大半夜的,修完也不說主意,就這麼乾坐在人家客廳。

她過去幾步,那垃圾桶在他腳邊,屈出來的膝蓋擋住了口,瞄準“投籃”的計劃取消,隻能遞上去給他:“幫我扔……”

話還沒說完,

他一口咬上去,就著她的手把那剛從地上撿起來的辣條吃了,然後側頭和她說:“謝謝姐姐。”

漆黑的眼睛明亮。

“真好吃。”

“……”

猶豫了下,舒嘉芙還是沒告訴他,那掉地上了,是垃圾。

她訕訕笑著:“……你喜歡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