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律師溫博果然來見杜盛業了。

杜刻文的律師溫博，是與杜刻文相交多年的老朋友，也是他的遺囑執行人。

他告訴杜盛業：“杜老之所以這麼安排，將他名下20%東信集團的股權都贈予你，是為了提前處置自己的遺產。他怕在他過世後，後人為此紛爭不斷。他說，他不想看見那樣的情景發生。所以，在他走以前，他想把所有的事情都處置好。醫生說了，他已經命不久矣了，最多還有三個月的時間。”

杜盛業聽了溫律師的話，心中百感交集。對於這個他稱作“爺爺”的男人，他心中滋味複雜。他心頭掠過的最多感覺，還是同情與可憐，並沒有愛，因為實在是愛不起來。但是，在看到他臨終的安排時，他也是有感激和安慰的，他終究還是認可了自己。

在送走溫律師後，杜盛業打內線電話，讓狄小凡進來。

狄小凡進來後，他立即將她抱入懷中，將方才溫律師和他說的話，都告訴了她。

狄小凡靠在他懷中，對他溫柔說道：“有空，你回去多看看他吧。他的時間不多了。他確實不太可愛，所以彆和他聊天，陪他下棋或者釣魚吧。這樣，你們不會吵架。還有，如果可以的話，讓你爸爸也抽時間回去看看他吧。要是能夠找到你小姑，那就更好了。”

“我能為他做的，也就隻有這些了，儘量實現他的心願。減輕他身體上的痛苦的事情，他的醫生會為他做的。再說，他也不是一個不懂得照顧自己的人。現在，我想儘量多為他做些事情，不是因為我敬愛他，舍不得他離開。隻是因為，這樣等他走後，我就可以沒有遺憾了。我做這些事，不是為他，而是為我自己。如果他是一個慈祥長者，如果他待我像對我哥那樣好，現在驟然聽到這一切，我會很心痛，甚至很難接受這個事實。但我此刻，真的不覺得難受。我隻是覺得，我和他的恩怨總算是有了一個結局了。我這麼想，是不是挺冷血的？”

狄小凡搖頭，“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並非因為人死了，過往的一切恩怨就能真的都化歸塵土的。那些被死者愛過的人必然會懷念他，那些被死者傷過的人必然會厭惡他，這都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你沒有必要苛責自己。再說，你一直都是個很理性的人，很少感情用事。至於你和他的恩怨，我沒資格評說。我隻是好奇，他一直不停地打磨你，到底是因為他一直懷念你大哥，看你處處不順眼呢？還是因為其實你已經是他唯一的選擇，他隻能選擇把你變成他理想中的樣子？你的處事風格，有沒有地方是受他的影響呢？哪些影響是好的，哪些又是不好的，你能分得清楚嗎？”

“小凡，我大哥去世的時候，我年紀已經不小了。我已長得定型了。我爺爺已經很難影響我了。這大概也是我爺爺覺得最苦惱的地方。他反複的折騰我，大概既是對我的考驗，也是對我的塑造。可我畢竟不是我大哥，處事風格和我大哥差異明顯。我大哥是求穩的性子，天生的謙謙君子，懂得照顧所有人的心思。而我一直更喜歡接受挑戰，對人我一向愛憎分明，不喜歡的人多看一眼都不願意。所以，我才組建了現在的總經理助理團隊，章一飛的認真、齊顏的跳脫、佳佳的圓融、謝哲的嚴謹、簡聰的風趣、米嘉和的奇思，都是幫我完善決定的一部分。沒有完美的個人，隻有完美的團隊。”

狄小凡嘟著小嘴，說道：“你是不是忘記了我？”

“夫妻一體。如今，你和我不分彼此。你有許多長處，你脾氣好，有耐心，有包容心。所以，他們都喜歡你，願意和你在一起玩。有你在，我覺得他們明顯心情都輕鬆不少，連加班的時候都不那麼叫苦了。”

狄小凡笑著點頭，有一種被表揚後的小得意。

看著她可愛的樣子，杜盛業忍不住親了親她，“有你在我身邊陪著我，不論發生什麼事情，我的心情都能很快平複下來。”

狄小凡主動靠在他的胸膛上，對他溫柔道：“我也喜歡和你還有大家在一起，每天都過得好充實。”

杜盛業聽她把自己和大家羅列在一起，不免有些吃醋道：“我和他們不同，我是要住在你心裡的人。”

狄小凡不由笑了起來，以前她怎麼沒發現他這麼可愛的一麵。

“小凡，說你愛我，我想聽你說。”

“你知道的，我喜歡你，喜歡留在你的身邊陪著你。”

“喜歡的人可以有很多，心愛的人隻能有一個。我是否是你心上唯一的人？”

杜盛業問她這個問題的時候，看著她的眼睛格外專注，他期待地等著她的答案。

“這輩子，我隻會陪在你身邊。”

“小凡，你知道，我想聽你說什麼。”他熱切地望著她。

他總是覺得，他愛她愛得熱烈，可她對他的愛遠遠不如他的多。所以，他總愛在有空時，調戲她逗著她臉紅，還喜歡逼問她到底有多愛他。

“我知道你喜歡我，待我好。我想做好你的妻子，也待你很好很好，好好地陪在你身邊。”

“再多說點給我聽。”

“我習慣了天天都和你在一起。你一不在我身邊，我就會想你。”

“還有嗎？”

“這樣還不夠嗎？”

“不夠。因為，小凡的喜歡，沒有我多。”

“你怎麼知道沒有？”

“我就是知道。”

“你冤枉人家！”

“要是彆人來搶我，你會不會把我搶回來？”

“我覺得，不會有人來搶你的，而且你也不會被搶走的。”

“你對我這麼有信心啊？”

“因為，彆人要搶你難度太高了，維護成本也高，不劃算的！而且你不是那種會被動地被人搶去的類型！”

杜盛業被她氣笑了，“你這邏輯，是怎麼推導出來的？”

“在可替代性商品足夠多的情況下，為何要搶一件很難到手又很難維護的？是傻嗎？而且，你的性格是喜歡搶彆人，而不是被人搶。”

“所以，你的結論是，如果彆人來搶我，你不會把我搶回來。”杜盛業嘴角還掛著笑，但眼裡已經露出了不滿。

狄小凡做了這麼久的杜太太，怎麼會看不懂他的表情，她笑著說道：“不是啊，我的結論是：沒有人會搶你。即使來搶，你也不會跟旁人走的。所以，我隻要考慮每天怎麼對你好就好了，乾嘛去想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以後，每天都要說一句很甜的話給我聽，這便是你對我的好。”

“……”

“你記住沒？”

“嗯，你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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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小凡的周末課程已經開始了好些日子了，她和同學們也漸漸熟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