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箏隻得走了十幾分鐘的路,在一家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裡買了盒飯順便加熱。
回到治療室外,門還關著。
穀箏把背包扔到椅子上,坐下來揭開盒飯的塑料蓋子墊在下麵,拿起筷子開吃。
他吃得快,三兩口就吃了一小半,快吃完時,左邊走廊上冷不丁有人喊他名字。
“穀箏?”
然後是走近的腳步聲。
穀箏扭頭,隻見他表哥李既穿了一件白大褂站到他跟前。
李既是穀箏姑姑的兒子,姑姑家和他家走得很近,按理說他和李既的關係應該不錯,可穀箏對李既無感,甚至有些厭煩。
不過麵子功夫還是要做。
“表哥。”穀箏端著盒飯起身,不鹹不淡地喊了一聲。
穀箏的個子遺傳他媽,很高,將近一米九,臉像他外婆,輪廓硬朗,眼窩略深,眉眼間距較近,直視人時,給人一種咄咄逼人的壓迫感。
他外婆是少數民族。
但他的性格和長相截然相反,有些木訥,還總走神,那種呆呆的感覺稍微衝淡了他外表的銳利。
此時此刻,穀箏累到麻木,望著比他矮了半個腦袋的李既,就顯得有些呆頭呆腦。
李既扶了扶鼻梁上的無框眼鏡,視線瞥向穀箏手裡的盒飯,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皺。
“你怎麼過來了?”李既問,“來找我的?”
穀箏搖頭。
他怎麼可能大晚上的來找李既?
而且他也不知道李既的行程安排。
“我同學的腳崴了,我陪他過來。”穀箏指了指緊閉著門的治療室。
李既轉頭看了一眼,很快,他的目光落回穀箏手裡的盒飯上,不讚同地嘖了兩聲:“我跟你們說多少次了,外麵的飯菜不乾淨,重油重鹽,還不新鮮,少吃外麵的飯菜。”
穀箏沒吭聲。
李既跟唐僧似的念了一分多鐘,話題才慢慢打住,又問:“舅舅最近怎麼樣?”
穀箏微微回神:“老樣子。”
“等我這邊忙完了,就去看他。”李既已經不知道第幾次這麼說了,說完,又自然而然地吩咐,“對了,上次我回來帶了一些特產,你找個時間來我學校拿,順便幫我把我爸媽那份拿回去。”
穀箏沒什麼表情,說了個好。
李既一看穀箏這樣就想念咒,還沒開口,就在餘光中注意到了從正前方迎麵走來的兩個人。
看清楚右邊那個人後,李既微帶嫌棄的表情驟然發生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瞬間掛上了穀箏從未見過的燦爛笑容,牙花子都要笑出來了。
穀箏有些驚訝,看了看李既,又順著李既的目光扭頭。
右邊走廊上並排走來兩個男人,都和李既一樣穿著白大褂,但身份明顯不同,左邊的人正窘迫地聽著右邊的人的訓斥,一副汗流浹背的模樣。
半夜的醫院裡人少,走廊上隻有他們幾個。
儘管右邊的人把聲音放得很低,可還是模模糊糊地傳進了穀箏的耳朵裡。
穀箏聽不懂那些專業名詞,唯一的想法是男人的聲音還挺好聽,有點像他之前睡前聽過的播客博主的聲音。
很催眠。
其實說是訓斥,也隻是男人的表情和口吻都稍稍嚴肅了些,遠比不上穀箏兼職店裡的小組長罵人時的十分之一。
眼巴巴望著兩人走近,李既畢恭畢敬地喊:“邱老師好!”
兩人先後停下腳步。
右邊那個男人應該就是邱老師了,穀箏的目光不知道落哪兒,飄來飄去後落到了男人胸前夾著的牌子上。
[骨內科主治醫師]
[邱勻宣]
“晚上好。”邱勻宣的聲音確實好聽,聲色好,吐字清晰,不像播音主持那麼正式,反而貼近生活,有種讓人如沐春風的溫和。
穀箏本在走神,聞言忍不住抬了下眸。
誰知正好和邱勻宣看過來的視線撞個正著。
真是人如其聲。
邱勻宣對他笑笑,問李既:“你朋友嗎?”
李既一激動就上臉,紅著臉重重點頭:“我表弟,他陪同學來的,剛撞上了,就聊了幾句。”
邱勻宣麵露恍然,輕噢一聲,目光掃過穀箏手上沒剩多少但已經涼透的盒飯,又對李既說:“還是讓你表弟好好吃飯吧,都這麼晚了。”
聽到這話,李既的臉更紅了,甚至紅到了脖子根,不知道是不是羞的,他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好好好。”
邱勻宣帶著人走了,李既又望了一會兒才收回目光,這下他沒了說教穀箏的心情,隻叮囑穀箏記得去他學校拿特產,說完也走了。